“就是难民营。”
他堂堂南唐国侯的三公子,竟然被说成难民营!真是太过分了!
“我交房租,伙食费自理,随传随到,打杂跑腿什么的只管吩咐,怎么样?”为了留下来,公仪珩只好认怂。
卿浅浅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稀饭,把碗放下来,“你是堂堂南唐国侯家的三公子,我们卿家可用不起你这么贵的跑腿打杂的,你还是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不走。”
“不走我放狗了啊。”
“你?”公仪珩气得吐血,虽然他知道要留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也没有想到这女的硬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娘亲,你就让爹爹留下来吧,好不好?娘亲?”这个时候,卿小安就开始不要脸的耍萌了。
但是在这件事上,任何原因都不会让卿浅浅有任何退步的。
“不管你说什么,你都不能留在卿家,你走吧。”卿浅浅态度冷淡。
卿小安撇了撇嘴,娘亲真是太坏了,我再也不喜欢娘亲了。
公仪珩也只好无奈叹气,安慰儿子:“没事,小安,爹爹不能住这里,也会经常来看小安的,爹爹去把隔壁大叔家的宅子买下来了,今后爹爹就住在隔壁好不好?”
“那要多久啊?”
“爹爹保证,很快的,好不好?”
“恩,那爹爹拉钩钩。”
公仪珩笑着伸手和儿子拉钩钩,目光却一直落在卿浅浅平静无波我脸上,心想到底要什么时候,她才肯接受自己呢?
公仪珩知道卿浅浅不待见自己,和儿子玩了会儿,十三月来找他说有要事,公仪珩急匆匆的就走了。
苏誉之走了,卿浅浅觉得有点无聊,连斗嘴的人都没有了,实在是太难过了,公仪珩候补进来,又被她撵走了,儿子也跟自己怄气不理自己,卿浅浅想了一圈,躺在床上觉得实在是很无聊,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卿小安趁娘亲睡着了,偷偷摸摸的带着旺财出门了,别看旺财平时一副很正经八百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最喜欢做的就是偷鸡摸狗的事,所以每次和卿小安偷偷摸摸出去,旺财就会显得很兴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十里桃花林,风过无痕,桃花飞过,显得有些阴森的冷。
这里是容瑛居住的地方,容瑛并不长居容家大宅,因为上门拜访求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容恒是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经常拒绝人到府上,但长期又因为生意的关系让容瑛帮忙,容瑛不胜其烦,干脆搬出来自己住,只偶尔回容家,要么要钱,要么就是心情不好,回去找人消遣。
容瑛最近一次回家,已经是去年寒冬时节的事了,她回容家待了一个月,搞得容家鸡飞狗跳,逼得容家下人集体上书辞职,容恒被他逼得没有办法了,只好拿了十万两银子打发她走。
苏誉之站在十里桃花林外,堪堪看着那块用草书写就的木牌子,吞咽了下口水,心有余悸,但是又不得不壮着胆子上。
林子里弥漫着股子药味,苏誉之对药没有研究,但是这中药再好闻也好不到哪里去,捂着鼻子咳了好一阵子,才习惯这味道,慢慢的往里面走。
林子里其实是有机关的,不过容瑛好像知道是他要来,所以机关机括全部都是关了的。
林子西北方向有座亭子,尹商慢条斯理的学人家煮酒,容瑛神色淡淡的坐着。
“你说他今日会来见我,是为的什么?”容瑛抿了口酒,酒烈而辣,可她已经习惯了这味道。
容瑛也是天姿国色,虽然比不上卿浅浅那样天下无双的颜色,但也绝对比得过永安城中任何一家的千金小姐。
容瑛脾气古怪,一心钻研医术药草,至今也不婚假,容恒也没逼她,由着她的性子。
尹商煮酒的手微顿了下,“他来找你,只是因为想来找你,没有别的原因。”
“尹商,你不必替他说话,他躲我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找我。”容瑛笑,笑中带着抹苦涩,让人看着心头发慌。
尹商只好微微叹息,将容瑛手中的酒杯夺了过来:“这酒太烈了,你一个姑娘家,别喝太多了。”
“我是大夫,治病救人的大夫,这酒再烈也伤不了心肺。”
没错啊,酒再烈也伤不了心肺,可是情字却能伤人,还能死人。她追了那人大半个大永朝,他去哪里,她就追到哪里,可是那人就是不爱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容瑛说这句话时,苏誉之正好就到了,他装作没有听到容瑛的话,一脸笑容走过来:“小尹,我到处找你,原来你也在这里啊。”走到亭子里,挨着尹商坐下,目光始终没有去看容瑛。
尹商脸色不怎么好看,扭脸不搭理苏誉之,苏誉之干笑两声,目光这才挪到容瑛脸上,发觉容瑛比上次见的时候瘦了点,捧着酒杯,垂头道:“好久不见,你瘦了。”
不是有句诗叫做“为伊消得人憔悴”吗?可见古人也不是乱说的嘛。
容瑛淡淡的笑了笑,“两百七十五天,我们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容瑛其实数学学得很差,以前总能把夫子急个半死,偏偏容家当时的家主容老爷子又对容瑛十分偏爱,就爱查她功课,每每让她做数学题做不出来就找老夫子的茬儿,为这事老夫子都差点自杀了。
可是她偏偏这么清楚的记得这日子,其实也算不上是记,只是每过一天就告诉自己,又多了一天而已。
日子无非就是这么过来的,她追了一路,也受了一路的罪,说实话,在这个时代,敢这样爱的姑娘着实的算是另类,容瑛是一个,那位叫嚣着要公仪珩做夫君的九公主,也是个另类。
苏誉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好喝了口烈酒,刚喝了一口就觉得呛,拿话挤兑尹商:“你没事煮这么烈的酒做什么?想呛死我啊。”
尹商极其鄙视苏誉之,“老子要么也是毒死你,呛死你也不嫌麻烦。”
苏誉之就搞不明白了,两人虽然从小见了面就掐架,可是有容瑛在的时候这孙子就特爱装,还特爱挤兑他,就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过很多年之后,等苏誉之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时,不得不承认,这孙子真的很能装。
容瑛神色还是波澜不惊,将杯烈酒喝了,问道:“阿誉,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其实每个姑娘在问这句话的时候,都希望得到一个很梦幻的回答,可惜,大部分姑娘都会死在自己这份幻想中。其实,问的时候就知道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就是不死心的要问,就好像明知道要死,但是还是要挣扎一次,好像才死得甘心似的。
苏誉之有片刻的怔忪,因为容瑛对他的称呼,晃神了片刻,才想起来找容瑛的目的,喝了一大口烈酒壮胆,“我想请你帮个忙,只要你肯答应,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尹商突然就猛拍一下桌子,震得桌子都散架了,“苏誉之你个王八蛋,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苏誉之就不明白了,他来找容瑛有事,管他尹商什么事了?从小这人就这样,完全就是个暴走狂。
容瑛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描淡写:“尹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就别管了。”
尹商的表情就像活活吞了只苍蝇似的,抽了半天,很有骨气的扭头就走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阿瑛,这混蛋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容瑛也没有说话,尹商气冲冲的就走了,苏誉之再白目也听得出来尹商话中的意思,他也不是不知道容瑛喜欢他,可是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确实是有点尴尬啊,何况他现在还是有事求容瑛来着。
“说吧,想请我帮什么忙?”容瑛表情还是很平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苏誉之尴尬的笑着,硬着头皮道:“四王爷沈凉大病缠身,我想请你去替他治病。”
容瑛道:“四王爷的病是先天所致,本来就不能劳心,我曾经替他看过,如果能治我早就替他治了,他能熬到现在本来就不容易,近日又忧心国事一再吐血,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他的病,已经无力回天了。”
苏誉之像是没有听明白似的,“你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吗?沈凉他,他?”
容瑛淡淡笑了一下,“能医不自医,这天下也不是所有病我都治的,倘若你来是为了这事,你可以走了。”
苏誉之还是有点发怔,怎么可能呢,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连容瑛都治不好的病呢?难道说,沈凉真的活不了了吗?
苏誉之觉得心头有点发凉,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就算不能完全治好,总能拖延些时间吧?”
容瑛轻轻叹了口气:“三年前,我已经为他拖延过一次时间了,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除非是神仙,否则谁都救不了他。”
“三年前?”苏誉之惊叫起来,难道说沈凉三年前就知道自己不行了?
“没错,三年前,我曾秘密到四王爷府上为沈凉诊治,当今天下知道此事的只有我大哥和我,若不是我,沈凉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苏誉之一下子受不了这个刺激,难怪那天沈凉会和他说那些绝望的话,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自己没有时间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老天如此的不公平呢?
烈酒喝下去是什么滋味,苏誉之完全都没有感觉了,只觉得这个晴天霹雳比什么都来得让人无法接受。
容瑛也没劝他,只是往酒里放了点药,这样他怎么喝都不会伤胃,她对苏誉之,真是一颗心堪比明月啊。
“我听说你在卿家,过得很开心。”闲坐无聊,容瑛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苏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