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兰是不想跳的,但她完全无法忍受白初对自己一再轻视。糗了一会儿,忽然向藏书室跑去,拿出原先的那张CD。
回来时,白初已经站在练功室里等待着她。
“跳好一点,我这里可从来不会提供给垃圾用。”
翠兰抿了抿嘴,将CD放进机器中,这段音乐她从网上下载过,曾经在最艰难的康复训练时听过。可以说,这段音乐足以包含翠兰八年黑暗的生活。
乐曲缓缓响起,这是段国外舞蹈艺术家成名之作的伴奏,翠兰却融入了自己的精华,重新加工改编了。
这一曲翠兰跳的可歌可泣,她用身体讲述了自己那段灰暗的日子。她将所有的热爱,所有的感动,全都释放出来,其中也包括了在电视上看到白初如同圣光乍现。
这八年她曾为了抬不起腿来痛哭流涕,曾为了多走一步而汗流浃背,曾为了能收获奇迹而忍受着非常人能忍受的疼痛,也曾在无数次跌倒后为了信念和理想再度爬起来。
有多少次,因为腿上无力,而摔成狗吃屎。那时候脸上和手上,几乎到处是伤。又有多少次,听到旁边有人在悄悄地议论嘲笑她。
但她知道,舞蹈终结对她而言,生命就终结了。这是没有任何煽情的鼓励,是对生命最原始的渴望。
最终音乐缓慢结束,翠兰伏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她哭了,带着八年的委屈和艰辛,趴在她所热爱的木板地上哭了。这种冲动无法控制,就像是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
白初面无表情地看着翠兰,而后转身缓缓离开了。
这一夜翠兰睡的很香,痛哭,是把所有的悲伤都留在了练功室里。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将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做好早餐,然后将自己的行礼打包放在门口。
虽然该走,但总归要跟白初把薪水结了。
白初洗漱完毕走出卧室,远远瞧见门口放着的箱子。他在餐桌前坐下,仿佛漫不经心的样子,咬了口面包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翠兰将煎鸡蛋端上桌,然后诚恳地坐在白初对面。
“昨天犯了您的禁忌,我知道是自己不对,所以……其实没关系的白老师,我真的不会难过的。”
白初沉默不语,快速将早餐解决了,然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站在落地窗前。
“你是自己想走的吗?”
翠兰耷拉着脑袋看自己手指,声音不大却也算清楚:“我知道自己留不长了,所以……我是个面皮薄的人。”
“虽然大家有目共睹,不管是徒弟还是家政,我身边的人总是换的很勤,但实际上都是他们自己走的。”
翠兰并没听明白白初的意思,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白初轻叹口气,声音悠远地就像个老者,他说离开的人都是坚持不住才走的,他从来没主动解雇或是开除任何一个人。
翠兰这像是听明白了,原来白初并没有让自己走得意思,换句话说,他就是原谅自己了。
“白老师……”翠兰热泪盈眶,她没想到自己还能继续流下去。
“等我病好了,你以后需要跟我去舞蹈教室旁听,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