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兰忽然站了起来,却没有动作。她想到当初选徒大赛的时候,自己在众人面前所遭受的侮辱。
腿上的残疾是无法避免的,以前还可以尽力将每个动作做到完美,假装别人不知道。但现在站在犹如X光线前,白初能看清自己身上每一粒细胞,那么自卑就无处遁形。
她曾经发誓,绝不在白初面前跳舞了。因为在他面前,她无法自信地抬起头,无法全身心地将自己所有感情投入。
白初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脸上的嘲讽之意越发深了。他活到现在快要四十岁了,成名十五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曾经那些为了功名的男人或女人们,可谓用尽了各种手段来讨好他。当他们知道在自己面前无法隐藏真面目的时候,露出的嘴脸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曾经有那么段时间,白初因为这些琐事患了社交恐惧症。他害怕与人打交道,甚至会怀疑他们每句奉承、每一个微笑都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现在他逐渐变得强大,可以面对一切丑恶事物,可以置之不理。但惟独舞蹈艺术,是绝不容亵渎。
白初将头靠在沙发背上,微微闭上眼睛,是不想看到翠兰假借艺术的名义来给自己粉饰。被人揭开真面目的样子很尴尬,他虽然可以无视,但从心里讨厌。
“你走吧,在我这什么也得不到。”
“不,我能得到。”翠兰知道这是最后的结局,但即便要走,也得将自己心里话说清楚。
“你能得到什么?”白初显然有些愤怒,猛然睁开眼睛盯住翠兰,“难道还妄想我会给你名利?”
翠兰耷拉的脑袋摇了摇,声音有些哽咽:“我能得到想要的舞蹈,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白初忽然干笑了几声,他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会演了,应该是以往之中最会演的。可惜她碰到的是自己,是绝不会为假面而流泪的人。
“你得到了舞蹈又怎样?”
“得到了舞蹈我就得到了生命。”
“生命?”白初的脸骤然变得阴冷,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这个女人简直在一次次的挑战自己的极限,“你懂什么是生命?在我眼里生命就是舞蹈,你不跳舞怎么展现自己的生命?”
“可您说过,我跳舞是侮辱了艺术。”泪水终于划过了翠兰的面庞,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地上。她从来都讨厌自己哭,因为这样显得懦弱。
白初蔑视地瞅了眼翠兰的左腿,虽然穿着长裤,但似乎能将那道疤痕看的清清楚楚。
不能否认,那天翠兰在舞台上的表演非常成功,几乎已经打动了白初的心。但有几个动作,明显能看出其中的牵强。原本可以完美的一支舞,却被那明显的残缺破坏了。
“那么你觉得不是吗?”
“不……”翠兰已经泣不成声,“我不会拿我的生命去侮辱艺术,也不会拿八年的时间去侮辱舞蹈。”
白初竖起指头来回晃了晃,“不要给我讲故事,想告诉我的话,用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