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一行人越来越近,我方看清为首的是一个宫妃打扮的丽人,她身旁跟着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华衣丽服,身段窈窕。我心中暗道今日进宫没看黄历,实在不太平顺,但愿不要再徒生是非。
隐隐的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母妃,今日园子里的花开的比昨日可要美。”
薛公公悄声告诉我说话的正是丽华公主端情,旁边的是她的母妃德妃娘娘。
一阵环佩叮当,一行人已行至眼前,我与薛公公等人依旧似方才般退至内道一旁。
丽华公主傲声问道:“薛堂海,这可是三王府的来人?”
薛公公恭谨答是,并讲明了来意。
丽华公主扫了眼那一长溜的嫁妆,用鼻息甩出一个“哼”字,满嘴讥诮的开了腔:“都赞远华是公主中最貌美最有才华的,我原以为她要嫁的会是什么样子的乘龙佳婿,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她接着一笑,看向我问道:“我听闻临安地处偏僻,三哥倒是有心了,送了这许多的嫁妆可是怕他这个妹妹挨饿受冻?”
我心中腹诽,你怎知道不过尔尔,临安侯爷不知有多优秀呢。
我也只能跪在地上,恭谨的听着,青石板硌的我膝盖生疼。薛堂海也是在一旁默不作声,神色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他是宫里的老人,知道拿捏进退。
丽华公主俯身看着我,神态嚣张,言辞恶毒:“你,到了清华宫告诉我的皇姐,去了临安那等穷乡僻壤可要好生将养着,莫要落得个红颜薄命,如她的母妃一样早早的离世了。”
都说皇家无情,还真是不假啊,就算不是一母所出,到底也是同父所生,何必如此恶言相向。
我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来:“奴婢定会转达丽华公主的好意。奴婢想天家的公主,定会上天福泽,诸神庇佑,远华公主也定能与临安侯爷合好百年,福泽绵长,命有千岁。也请丽华公主放下心来。”
“好一张利嘴。”丽华公主气恼的看着我,脸都变了色,扬手就要挥下来。
难道又要被打脸?
“情儿。”德妃曼声阻止,略略看了我一眼:“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看你父皇了,莫要和一个婢女动气。”或许是碍着三王府的面子德妃也并没为难于我,便携了撅着嘴的丽华公主离开了。
如此飞扬跋扈却沉不住气的公主,也幸有一个娘亲护着,不然怎能在这处处险境的深宫里安稳的活着。
等人一走,薛公公细细与我道:“夕落姑娘不亏三王府出来的丫头,老奴算是知道三王爷为什么让你领了这差事。”
我不置可否,呵呵一笑只道一声公公谬赞了。转过御花园,清华宫便终于到了。
宫门外一个青衣婢女正在左右张望,见了来人喜出望外:“总算是来了,薛公公怎生这么慢,我先禀了公主去。”说完一溜烟就往宫内跑去。
清华宫的姑姑领了宫人们接了送来的箱箱嫁妆,我呈了礼单给远华公主过目。
远华公主只略略看了后给了身边侍女收了下去。扶我起身:“快快起来,三哥府里的人到了我这清华宫就当是在王府便好,无需过多拘礼。”
我笑着谢恩,端玉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下了,只余我们两人。
我这才细看了远华公主,娇俏可人的模样,鹅黄色宫装衬着娇嫩的皮肤越发娇艳明媚,她眼角眉梢都是喜色:“三哥待我好,这些东西我都收着了,你回去禀了三哥就说玉儿都喜欢的紧,此去临安都是玉儿自愿,叫他勿要挂心。”
听了这话,我心中一思,什么叫此去临安都是玉儿自愿。难道又是一个政治棋子牺牲品?我见端玉模样纯善,待人亲和,就脱口问出:“公主下嫁临安,可是并非所愿?”
话一出口,我觉得实在不妥,又忙道:“奴婢失言了。”
端玉并没有怪罪于我:“无妨,前些日子三哥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临安侯爷,我想既然是三哥看重的人一定是好的。”
看着端玉对我毫无防备的样子,也不免对她心生好感。
三王爷这明显是要拉拢清安结盟啊,恐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让远华公主下嫁的吧。临安那个地方毕竟是偏远,哪有在京都锦衣玉食过的舒坦。我看着这个纯良的公主不禁问道:“公主就没想过是别的原因吗?”
端玉虽是娇憨,却也是聪明,她自是领会了我话语中的意思,她甜甜一笑:“三哥待我一向都好,照顾有加,我想三哥这么做自有三哥的道理。端玉一出生母妃就离世了,若不是良妃娘娘和三哥我也不会有今天,就算是为了三哥做出牺牲,端玉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怜惜的看着娇憨聪慧的端玉,她知恩图报,她心地纯良,她活的简单。我想简单的人往往都是幸福的。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有一缕阳光正巧落在她的脸庞,明媚温暖。端玉就正如这春日阳光一般干净温暖,飘散着淡淡的香,我心中动容,真诚道:“夕落愿公主一生幸福。”
“谢谢你夕落。”端玉扯了我的手,满怀期待憨憨的问:“夕落,你是从临安侯府出来的人,你跟我说说侯爷是个怎样的人?”
看着她小女儿的模样满含春情,我打趣道:“哎呀,公主这会就急着打听起自己的夫君了?莫不是心也飞到临安了。”
端玉嗔怒道:“夕落不许取笑我。”
我呵呵的笑,想了一下,细细与她说来:“临安侯爷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谦和有礼,样貌俊美,文采斐然。”我肯定道:“公主嫁的绝对是一个如意郎君。”
端玉听了羞红了脸,满脸羞怯惹人爱怜,她与清安是郎才女貌。
我与端玉甚是投缘,她并不摆公主的架子,我也不像其他婢女一样唯唯诺诺,两人相谈甚欢。端玉遣走了其他王府仆从回府先行复命去了,留了我陪她说体己话。到了下午我才告辞了端玉公主回王府。
我愣愣的看着前方的城门,悲催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眼看已是日落了,我还在城门口转悠。心中不免懊恼自己着实不该独自回王府。这时,传来轰隆隆的城门关闭声,我循声望去,忽见远远地迎着落日的余晖,一个翩翩少年策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