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皇宫,不知什么是皇家气派。
帝都里有一座城中城,那里是帝皇天家。集天下富贵与权势,叫天下人仰望。
我站在宫门外,仰头看,玉宇琼楼,金龙盘柱,飞檐斗拱,镏金铜瓦。
明晃晃的阳光照着这座天下第一的宫殿,琉璃黄瓦泛着粼粼波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我眯了眼睛,抬腕抚额的瞬间发现腕间的淤痕已不见了,细细皮肤光洁如初,明月给我的那瓶药膏到真真的是好药。
此时,一个宫人向我走来,上前问道:“可是三王府的人?”
“正是。公公是?”我淡然道来,语气铿锵。这虽是皇宫,对面是天家前来问话的人,我却不想辱没了我王府威严。
“老奴正是清华宫总管薛堂海,是奉了远华公主的命,前来接姑娘去清华宫。”薛堂海貌似目不斜视的样子,那双晶晶亮的眼睛早已细细把我打量了一番。
远华公主已经知道我今日进宫来吗,我面上并不露出惊讶,把随身携带的王府腰牌给了他看,只道一声:“我是三王府婢女夏夕落。”
“随咱家走吧。”
我心下感激公主照顾的周全,竟是亲遣了人来带路,点头道:“有劳公公带路。”身子一幅,算是谢礼。
有人带路,一路总算是走的顺利,我身后是抬着一十八箱嫁妆的王府侍从。王府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调教的,自是只管低了头随我身后规规矩矩的走来。
我压下心里对这座帝皇宫廷的好奇,不去乱看,怕失了我王府规矩,被人小瞧了去。只心里想着,公主能提前知道我来皇宫送王府的嫁妆,定是唐泽毅已经早早派人知会了。而公主又提前遣了人来宫门等候,可见他们兄妹二人确如传闻般兄妹情深。
远华公主小字端玉,我听闻她的母妃本是一位常在,生下女儿后便因难产而去了。当时的良妃娘娘怜悯端玉母妃离世过早,见她孤苦无依,便请了皇命亲自抚养其成人,端玉自小乖巧,良妃娘娘甚是喜欢,待端玉极好,视如己出。良妃也即是唐泽毅的母妃。若是没有这位良妃娘娘的收养,以端玉母妃常在的身份,怕是她不可能封为远华公主这正二品封号的。
眼见着穿过一个狭长的甬道,薛公公慢下来与我齐肩道:“夕落姑娘,前面就是御花园了。”
我心中了然,薛公公这是提点我,御花园里多有各宫娘娘公主妃嫔等宫中女眷赏花玩耍,若是遇见了也好让我心里有准备不至于唐突了去。
“夕落谢过公公提点。”我莞尔一笑。
薛公公也不多言,只满意的一点头继续往前走。
一进御花园,阵阵香气袭来,带着皇家独有的磅礴之气。薛公公引着我一路徐徐前行。
忽地听到前面有尖细的声音传来:“让开让开,贵妃娘娘驾到。”
前面一行内监宫女护着一座步撵匆匆而来,声势浩大。见此情景,路上清扫的奴才们都退至两旁恭敬小心的跪下身来,我来不及感叹原来做娘娘如此的好生威风,也与薛公公一并低头跪拜了下去,王府抬了嫁妆的一干人也随后跪了下来。
我心里想着等这阵仗过去后就可起身了,却不曾想步撵从我身旁而过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女声传来:“停。”
随着这一声我的心也跟着陡然提了起来,随后步撵稳稳的停住在我面前,我不敢冒然抬头。这是我第一次进宫,对这里的一切都是不熟悉的,对不熟悉的事物就更不可莽撞行事,我心里盘算着,不可有任何行差踏错,不然在这专制王朝里你可能瞬间就会惹来人头落地的祸事。
只听得头顶的女声又传来:“是哪个府里的人进宫?”
薛公公恭谨的答道:“回贵妃娘娘,是三王府里的人前来给远华公主送嫁妆。”
贵妃娘娘是二王爷唐泽庆的母妃,自前皇后薨逝后,皇帝并未再立新后,一直以来都由贵妃执掌六宫,素闻贵妃专宠,手段狠辣。二王爷与三王爷一向不和,那这贵妃娘娘怕也多是来者不善了。
只听她徐徐道来,语气里意味不明:“三王爷待他的这个皇妹还真是有心了。”
我谨遵谨言慎行的道理,只低头跪着,也不作答。
过了好一会贵妃娘娘才又问道:“怎么不是宝侧妃前来,却是一个王府侍女领了这差事?这是哪里来的规矩?”她声音平缓,却透着慑人的威严,我心中暗道,这是要开始发难了。
敛了心神,我轻声道:“回娘娘的话,宝侧妃近日身体不适,王爷怕病气染了皇宫,所以特遣了奴婢来,不妥之处还请娘娘勿要怪罪。”
“倒是一个口齿伶俐的丫头,抬起头来。”贵妃声音平缓下来,也并不怪罪。
我心里想着自己不过一个王府的丫头,她一个贵妃位高尊崇,该是不会和我一个奴婢过多计较,否则也会失了她自己的风仪。思及此我也便不再有过多考量,遂抬了头向上看去,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端的是风姿绰绰,艳丽无双,人虽已是中年,却保养适宜,一袭绣金牡丹宫装衬得更是雍容华贵。
精致的妆容,华美的服饰,正是春风得意时。
她点点头:“恩,模样也是清秀俊俏,处事亦是镇定自若。”
我心中不由一喜,看来这事就算过去了,正要谢恩,这位贵妃声音陡然升高:“我且问你,莫不是那两位夫人也正巧身体不适了吗?”
我身体一震,这后宫的女人啊,可真是心思缜细如针,见缝就插,毫不留情。
我坦然慢声道:“两位夫人身体无恙,却是前些时日触了王府的规矩,受了王爷的责罚,被禁了足不能踏出王府。”
她紧紧盯着我看,锐利的眼神似要洞悉一切。我眼波平静,不起波澜,任她看了去。不过,我倒是看到贵妃那一瞬的蹙眉,只是很快就不见了。
她呵呵笑了:“素闻三王爷治下严明,规矩严谨,如此看来果真是不假。”
这句话说的巧妙啊,似褒似贬,我心中不由暗暗佩服,听来似是褒奖王府禁足两位夫人是三王爷治府严明,却也讥讽了给公主亲送嫁妆之事却由一个侍女而为,规矩不周。
我不作他想,权当是贵妃娘娘的夸奖,应了声:“奴婢替王爷谢过娘娘赞赏。”
贵妃轻扯了嘴角高深莫测的一笑:“三王府的丫头也当真是比别处府院的聪明沉稳。回去禀了你的主子,就说本宫记挂他的伤势,正好刚有岭南进贡的野山参,明日就遣了人送去。”
“奴婢遵旨,谢娘娘。”
德妃一挥手,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我吃力的站了起来,大概膝盖都跪肿了吧,也来不及过多矫情,随了薛公公继续往清华宫走。
刚走了几步,眼见着前方又来了一行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