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楠右手提着豆浆和四个小笼包,左手抱了书徐徐走在已经开始有了落叶的小径上,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正想快走几步,就看到前方迎面走来几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军帽的男生,只一眼,她便认出了为首的,正是许未远。
“学长,早。”
她鼓足勇气,终于在跟许未远擦肩而过的瞬间,有些急促地跟他打了招呼,然后低下头,微微脸红心跳。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许未远的回应,不由诧异的抬头回望……他们一行人仍旧低声地在讨论着什么,除了其中一个男生若有所思地回头瞥了她一眼外,许未远恍若未闻。
静楠一下子愣住,脸“腾”地一下便烧了起来,似乎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带着几丝好奇与奚落定在她身上。一时间,她有些不知所措。
“咦,楠楠你在这儿站着干嘛?”
这时,安诺边走边咬着一只包子从后面追上来,然后捅了捅有些怔楞的乔静楠,含混不清的问道。
没等静楠说什么,同行的莫萧便冷着脸扫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那几个男生,然后鄙夷的“哼”了一声,小声却又清晰的冲着静楠道:“呸,不要脸。”
静楠倏然变色,安诺闻言亦皱了皱眉头。她不悦地横了莫萧一眼,抢先一步拉了静楠的手,意有所指:“还不知道谁不要脸呢!本来好好的,偏要学人家装柔弱,还真当自己个儿是林妹妹呐?”
不高不低地一通抢白让莫萧有些下不来台。周围不时的有本班和外系的同学路过,狐疑地望着她们指指点点。
静楠不想才一开始就跟舍友水火不容,于是拉了拉安诺,劝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说着,她便拽着板着脸的安诺往教学楼去。
看着她们越走越远,落在后面的莫萧对周围打量的目光浑然不觉。她高高地昂了头,双手却紧紧地攥了拳,面无表情地盯着静楠的背影,唇角扬起一丝冷厉的线条。
豆浆已经冷掉。
甜醇的液体顺着喉管猛地滑落,寒意刺激着胃壁带来一阵隐隐的痉挛。静楠却毫不介意,大口大口地咀嚼吞咽着,似是要把方才的尴尬与难堪一并吞没。
安诺沉默地坐在她旁边,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劝道:“楠楠,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莫萧那人,就是古里古怪的。你就当她放屁好了,哦不对,放了个真空。”
静楠听着想笑,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可她又不想安诺担心,勉强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说完,她便趴在桌子上,老师讲的课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莫萧那句颇有深意的“不要脸”。
她敏感地察觉到自从军训时那日的惩罚性训练后,莫萧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阶级敌人一样,冷冷的目光蛇一般纠缠着,让她心里一阵恶寒。可是,她说的却没错,自己的确有些忘乎所以,的确不要了脸面。
可是,张爱玲不是说过吗?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然而,她已经放下了作为女生的矜持与骄傲,可为何许未远仍旧如斯冷漠,仿佛他在医院对着自己的那一刻转瞬即逝的温和,从不曾出现过。
大学里第一个国庆小长假如期而至。
时下天气已经转冷,濛濛的秋雨更是凭添了几分萧瑟的气息。静楠早就套上了秋装,却仍旧嫌冷,手足冰凉,几乎时时刻刻都想瑟缩在宿舍里。而此时,距离宿舍不远的主操场里人声鼎沸,正是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在细雨中拉开序幕。
静楠找了借口请假躲懒。
她盘腿坐在床上,被子胡乱地拥在胸前,撑开的床头桌上摊着笔记本,手里捧着一只大大的玻璃杯,里面的水冒着氤氲的热气,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同样窝在宿舍看韩剧的安诺闲聊。
“楠楠,你国庆要去哪里玩?”安诺趁着剧集缓冲的间隙抬眼问道。
“不知道。”静楠摇摇头,“估计去哪儿人都很多,还不如呆在宿舍看看书呢。”
“真没劲儿。”安诺撇撇嘴,“我可不想跟莫萧大眼瞪小眼地呆七天,要是那样我肯定会疯的!哎,我跟你说,我早就想有一场随意的旅行了,随心随性地走到哪儿算哪,多酷啊!”
静楠听着眼里也留露出丝丝向往,“恩,听起来不错,可是会困难重重吧?交通工具、住宿、饮食,每个方面和环节都是要好好计划的!而且,七天时间实在短暂,恐怕去不了多远就该返程了。更何况于我而言,没有目标,总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真是个老古板!安诺白了她一眼。”一点儿没有当代大学生的青春风貌!什么青春风貌?“正说着,莫萧拿着伞推门进来,匆匆扫了一眼静楠后,又对安诺微微一笑:”你们在说什么?“
静楠瞧着她自从回来,眼睛一直黏在安诺身上,便识趣儿的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手里的书,间或在笔记本上勾勾写写。
“没什么。”安诺并不想跟她多说,便敛了笑容,神情淡淡地回了一句。过后似是又觉得太过僵硬了,便又多加了几个字,“我们在讨论国庆要去哪里。莫萧,你是要在宿舍的,对吧?”
莫萧脸色微变,静楠闻言也瞪了安诺一眼,安诺却仿佛没有意识到,仍旧盯着莫萧的脸,目光热烈。
“可能吧。”莫萧想了想,回到,“也许会去做一下兼职。”
“那太好了。”安诺有些夸张的拉了她的手,“我跟静楠要去旅行,就劳烦你替我看着电脑咯,可别趁放假叫人给我顺走了!”
莫萧冷着脸点点头,然后冲着静楠语气不善:“乔静楠,老师规定每个宿舍至少出一个人去坐场,我已经坐过了,现在该你去了。”
然后不等静楠动作,她径直脱了鞋爬到自己的床上,猛地躺下去用被子蒙住了脸。静楠和安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
静楠脸上浮起一抹苦笑。
她磨磨蹭蹭地下地,然后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长发,胡乱抓了一件外罩披了就拉开门走了出去。安诺见状也合了电脑,穿了鞋匆匆跑了出去。
一时间,宿舍十分寂静。
没一会儿,莫萧忽的掀了被子坐起来,弯弯的柳眉微微上挑,余光瞥见静楠散放在床上尚未收起来书和本子,神色微变。
却说静楠和安诺挽着手打着伞闲庭碎步挪到操场时,开幕式和文艺表演已经结束,部分项目甚至已经开始了比赛。
静楠眯了眼睛在看台上找自己系的队伍,绕了一圈都没看到具体是在哪里。正准备问问安诺的时候,回头一看她竟然不见了!静楠气结,便也不再管她,打算先上看台然后在挨着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