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光定早已经想到对方会提这些问题了:“您说得很对,我也有了解到这个情况。但问题是,如果我们的工作不加以改进,他们的力度再大一点,我们的危机就来了。比如路远,我认为倒不是什么多大的问题。假定他们的货比我们的全,款式比我们的新,质量比我们的好,价格比我们的低,对于一个新装修的家庭来讲,他们买一次新的家具还是非常重要的。他们比较一下的动力也是很足的,所以说距离不是问题;还有,收费站的问题,我判断他们肯定会跟市里做工作,免收或者由他们公司固定支付都是有可能的,何况现在都是送货上门。”
王副总笑眯眯地听着,李光定说完后,他说:“李秘书,下来我们再探讨细节,我把机会先留给其他人吧。”
第三个发言的是贾董的二弟,他站了起来,从他的表情上看,好像早准备好发问了。他带有嘲讽的口气说:“李秘书好像对什么产业都了如指掌呀!”
贾有成及时插话:“你有问题说问题,不要说那些没用的!”贾二弟也不甘示弱:“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问题,急什么急!”他白了贾有成一眼,接着说,“我如果没有听错的话,李秘书的意思是好像我们地产公司拿地也拿错了?
我想请问你懂不懂房地产?”李光定知道这是挑衅,本来他对这个贾二弟也不感冒,本不想说的,对方既然这样问,他也不客气地回敬过去:“如果贾总认为房地产公司就是拿地,我想可能不懂的应该是你。我想请问贾总,我们假设一下,如果大家拿的地都是一样的成本,我们用什么和别人竞争?”
贾二弟抢白:“笑话,你这个假设不成立,你以为人人都有我们这样的关系呀!”本来李光定也想说几句难听的,还没开口就被贾董抢过去说:“你什么关系呀你!
小李,别理他,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下一个。”随后,保协大酒店的贾小妹同样发出了不少质疑,说酒店的亏损是暂时的,做生意哪有只赚不赔的道理,让专业管理公司来做也未必能盈利等等。李光定简单回了几句,态度还是很平和。
另一个年龄偏大的副总谈了一下他理解的企业文化,他认为文化其实是虚的,不值得大惊小怪,他又检讨了自己,大意是很多东西没有及时上墙,以后要重视起来。他还说以后除了大会小会上多宣讲一下中央和地方各级政府的文件外,很多口号和标语也都要挂出来等等措施。李光定觉得这老头基本没有提出什么问题,他自己的理解和检讨也没有必要再进行讨论或者进一步解释,就笑了笑算是表示听到了。
时间差不多又过了三个小时,有人叫饿了,有人说这么开会会把人累死的。贾有成只当没有听见,林默然只管记录,像一个专业的文字秘书一样。看来大家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有的已经在收拾东西,一副准备要走的样子。
贾有成用手碰了碰正在埋头记录的林默然说:“林总,你不要只记呀,大家都说了,你说说你的看法。”
林默然“哦”了一下,说:“李秘书说的很多东西,我需要回去再消化一下,各位已经提了不少问题,我今天暂时没有什么。贾董您总结一下吧,不然时间就太晚了。”
贾有成示意李光定从那个主席的座位上过来,李光定迅速地和他交换了一下位置。
贾有成重新坐在了主席位置上,仍然满脸严肃。他清了清嗓子说:“今天不管在座的各位是什么想法,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受震动。现在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们保协到了岌岌可危的关头,我非常赞同这个提法,我们确实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所有的创业元老包括我本人,都觉得我们拼了十年了,应该好好享受一下了,我们中的很多人认为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大家已经听不得任何批评的声音了,甚至听不得任何质疑我们丰功伟绩的声音了。我们亏了钱你们认为不算什么,我们原来那种创业的精神丢了,你们也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我们内部,大家比的更多的是谁的车好,谁的工资高,谁的房子漂亮。我想问问,我们现在的老总们有几个经常下一线?有几个真正了解我们企业的真实情况?有几个理会过我们员工的牢骚?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各位,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倒闭。大家都知道大河没水小河干,如果这条大河断了水,我看我们还能威风几天?”
贾有成越说越激动,口中甚至夹带着一些粗话,声音也提高了不少。看来他似乎为这次爆发积累了不少时间,也积累了不少情绪。
林默然不断地小声提醒他时间,下面的人开始还支着耳朵听,到最后居然有人趴在了桌子上。快到晚上7点的时候,贾有成停了下来,最后一句话他说:“以后这样的讨论会有很多,我劝大家都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吧。”
李光定看到了贾有成这次长达近10个小时的严肃神情,他觉得这个严肃是他很少见过的,但李光定觉得这严肃是一个承诺,甚至是一种默契。
李光定刚回到办公室,突然林默然打来电话:“你先不要急着回宿舍,到公司对面的上岛咖啡厅等我。”
李光定从楼上匆匆下来,其他人都已经走光了。他快步走到了街对面的上岛咖啡厅,他几乎每天都从这里路过,但一次也没有进去过。
李光定上楼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店里人不算太多,大都是一对一对的在小声说话。他刚坐下,林默然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林默然点了一杯咖啡,李光定则点了一杯绿茶。林默然笑了笑,对他说:“书生意气,快意恩仇,今天过瘾了吧?”
李光定轻松地说:“呵呵,我以为你也会提问题呢?”林默然突然收住笑容说:“我过来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记住,成熟的人不会只为了图一时之快,而最后落入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境地。”李光定也严肃起来,问她:“咱先不说其他,你对我说的认同不认同?”林默然没好气地说:“你说的我都认同,但你现在说合适吗?你认为如果大家都不认可你,只有贾董一个人欣赏你,看你往后怎么开展工作?”李光定说:“怎么可能就贾董一个人支持,你呢?难道你不支持?”林默然冷笑了一声说:“哼,你真会算,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双方沉默了一会儿,李光定说:“林总,谢谢你的好意。其实你担心的这些我也预料到了。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也许说早了,也许说重了,但我大不了一走了之。这些东西假如我憋在心里不说,不但帮不到贾董和这个企业,连我自己都对不住。我来广东不是来做老好人的,我是来做一番大事业的。”林默然听后有点讥讽地说:“噢,打胜就打,打不胜就跑呀,你真有本事。”李光定说:“那好,你告诉我正确的应该怎么做?”林默然幽幽地说:“怎么做我也说不准,但我知道这是一个典型的家族企业,你不能指望一次性把所有的问题解决掉,你得一件一件来。你这次几乎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别人对你就会是敌对状态,以后做起事来会更难。”说着说着,她看向窗外,一阵子没有回头。
李光定似乎在安慰林默然,同时也在安慰自己,他攥着拳头说:“矫枉须过正,乱世用重典!不要怕东怕西的,我今天说的其实不到我想的一半,今天的只是散打,以后我是要打组合拳的!”
林默然用半欣赏半嘲笑的语气说:“哟,拳王呐!反正你以后多注意吧,先要能支撑住12回合再说。”
李光定愈发觉得林默然又离他近了一层。不管她的讥讽、质问或者提醒,都觉得有股暖意在他心里缓缓流淌。李光定抢先买完单,两人下楼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林默然忽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就摔在了楼梯上。李光定赶紧追下去扶住她,同时关切地问:“没伤着吧?”
看来林默然摔得不轻,她坐在楼梯上满脸痛苦,秀眉紧蹙,纤纤十指紧紧握在左脚踝上:“好像崴了一下。”
李光定对这种伤颇有经验,他说:“别动,全身放松,把鞋袜都脱了,别着急站起来。”
林默然想按照他说的照做,可还是痛得直打哆嗦,手怎么也不敢再在伤处用力。李光定看到这副情景,也就不避讳男女之嫌,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把林默然的西裤往上稍微卷了卷,把她的高跟鞋和袜子都脱了,又握住她的小腿让左脚轻轻抬起,看了看说:“唔,还好,脚脖子没怎么肿,看来崴得不严重,属于瞬间就立刻复位的那种。”
林默然满脸绯红,啐了一口:“还要多严重?”李光定才反应过来,略带尴尬地说:“挺严重,挺严重,能站起来吗?”林默然拎着脱下来的鞋袜,在李光定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来,但伤脚不敢着地,只能用另一只脚的高跟鞋一蹦一跳,下了一两级楼梯后,两人都感觉别扭。李光定当机立断:“林总,得罪了,非常时期我得用非常手段了。”他说完,双手一把就托起林默然,横抱在胸前,边抱着边问:“我送你回去,车停在哪里?”
林默然没想到李光定会做出这么man的举动,她紧贴着李光定宽阔的胸膛,感受着对方散发出来的雄性气息,伤处好像也不那么痛了,不过她脑子还是清醒的,有些害羞地说:“快放我下来,车就停在门口,你又不会开车,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李光定稳稳地抱着她,一边下楼一边说:“先下了楼梯再说吧,脚坏了还能开车?”林默然“嗯”了一声,尽量不看李光定的眼睛:“我的车是自动档,左脚伤了不碍事。”
李光定把林默然放到驾驶座上,林默然比画了一下让他放心:“你看没事吧,我说了能开。一会儿我买瓶黑鬼油搽一搽就行。谢谢你!”边说边发动了车子。
李光定望着林默然驾车远去,回想刚才美人在抱:“她好轻哦,头发也好香!”不由得有些痴了。
林默然一边开着车,一边活动了一下伤脚,她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疼了,看来这个叫李光定的家伙还真有点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