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她,主屋外站立的是这家的主人阿婆和她年轻的女儿,她戴上新娘银冠,一袭红色的绣花嫁衣,低首,握住阿婆的双手,微微颤抖。
潜移默化的悲伤随手指间的曲调旋转,拔高,再旋转,一节又一节,攀升……
新娘低低啜泣,眼泪滴滴落下,周围的女子也陪哭起来,整个院子浓缩无法言述的亲情和念想。
姊姊的面颊,不仅仅流露浓郁的悲伤,担忧,祈祷,绝望隐隐闪现。
“驾!”
宝儿猛地踢马肚,她不时地回头,查看跟在后面楮国探子的动向,一手握紧身前裹成一团的披风,另一手抓牢缰绳,奋力赶往关口。
一定要出关!一定要!她满脸泪水,咬紧牙关。
“站住!”
守关口的士兵举起手里的长枪,准备阻止宝儿前行。她飞跃下马,抽出腰间软剑,单手挑破他们的喉咙,吃力地推开关口的城门,后面的人慢慢逼近……
终于推至一人可进出的通道,宝儿急速上马,最后深深地望一眼后方,飞奔出关。
小姐,等我!
迎亲的唢呐声适时地响起,越来越近,和姊姊的琴声共鸣。她嘹亮地拉长触动灵魂的高音,似不舍哭泣似凤鸣祝福,打动天地。
新娘被阿婆亲手盖上喜帕,慢慢搀扶出院子,走向花轿,新郎细心地用手挡住轿门顶,怕她撞到。
前面的叉路口,宝儿毫不犹豫地择路跑去,怀里的披风却不见了,黑夜中似乎传来一阵微弱的猫叫。
余音弹落,唐浅失了魂,怔怔地碰触脸颊,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感动地喃喃自语:“这个,怎么回事呀?”
“这叫哭嫁,是我们凤遗姑娘嫁人的风俗。”
旁边的人见她是外乡人,好心解释道。
热热闹闹的迎亲结束,人群也在道贺声中渐渐冲散。唐浅帮姊姊搬运椅子和古筝,姊姊温柔地笑笑,表示感谢。
“咦,宝儿呢?”她略显不好意思,东张西望发现宝儿不见了。
姊姊眼神闪烁不定,“她……我托她办事去了。”
“哦。”唐浅抿嘴冲她笑,不再问。
院子外不远的树下,襄海阴沉地等待。
“报。”
“说。”
“宝儿出关后,径直闯入大山区,没和任何人会面,属下认为她想绕到凤遗后方再进城。”
“抓到了吗?”
“还没。”
她们到底耍什么花样?襄海疑惑地盯紧院里的两个身影。难道姊姊已经发觉了?哼,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抓住审讯。
“来人。”
“大人请吩咐。”
三十名黑衣劲装的下属出现背后。
“活捉姊姊。至于另外一位姑娘……如果阻挠,把她打晕即可,不要伤害。”
“是。”
黑压压的一帮人突然闯进来,把姊姊和唐浅都吓了一大跳。
姊姊表情随即镇定。他们忍耐不住来抓她,便意味宝儿已经成功。“太好了。”她低声自语。
“你们是谁?”唐浅强压慌乱的情绪问道。
带头的黑衣人抱拳:“姑娘,我们只想带走姊姊姑娘,请你退后。”
找姊姊的?唐浅惊讶又不解望向姊姊。
姊姊轻叹:“唐姑娘,你回屋去吧。我已和村里人打点妥当,天一亮他们送你回绣楼。”
“姊姊……”她担忧地唤一声。她们肯定碰到了什么大麻烦,才会陷入这般境地。
唐浅顺手握住一根长棍,将姊姊护于身后,大声嚷道:“姊姊是我的朋友,想带走她,先问过我唐浅手上的棍子!”
“唐姑娘!”姊姊焦急地想阻止。
“姊姊别怕,有我呢。”唐浅安慰她。其实她害怕得要命,回马枪不知道能不能使出来?!
黑衣人面面相觑,带头的朝身后人示意别动,他独自一人冲过来。
他不敢拿剑伤害唐浅,只好躲避她的棍法,利用战术绕她后背,扬起手刀狠狠地击向她脖颈。
“斯!”他皱眉,唐浅及时收回棍子竖立后颈处,护住自己。
“男人身上的弱点你知道吗?”小屋前,宫本绛臣悠闲地问她。她噗哧一笑,“当然!”
她朝前跑去,黑衣人紧随其后,眼神示意那帮人行动。
糟糕!唐浅暗叫不好。
她迅速抽出足够的距离,打起长棍,大退,右手托住棍末,左腿抵住黑衣人的胸口,暂时令他停止向前,同时重力松开棍子,尾端使劲向他心脏撞去,黑衣人条件反射两手握紧剑面挡住攻势。待一半置于她身侧,她手腕借力迅速旋动棍身,头尾倒置,回收握紧,猛然扭转腰身,拼力刺达他下盘。
“啊……”
黑衣人没有防备,大伤倒地,疼痛难忍。
唐浅不管他,焦急地拿他作踏板,一棍子打掉伸向姊姊的众多手臂。
众人吃痛,随即听见咬牙切齿的命令:“抓、抓住她!”便集体纷纷攻向唐浅。
“小心啊!”姊姊紧张的目光随她而动,生怕她一不小心受什么伤害。
唐浅毕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众人围攻,她渐渐抵挡不住,出于下风。乘她稍稍分神之际,其中一个黑衣人插手挑走她的长棍,抛远。瞬间,所有的剑都架上她脖子。
唐浅僵直身体,万不敢乱动。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终于搞定时,那柄被抛出的长棍神奇地又折回来,挨个前后撞打他们额头。他们只好松手自保,唐浅乘机逃出包围圈。
“你来啦!”她兴奋地大叫,方才出手的原来是宫本绛臣。她机警地拉过呆若木鸡的姊姊躲到他背后,挑衅地瞪那帮黑衣人,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此刻的局面是襄海始料未及的,他头疼地走出暗处。
“大人。”那个带头的忍痛迎上去。
“退下!”襄海怒道。
“是。”所有黑衣人乖乖站立不敢动弹。
宫本绛臣冷笑:“襄大人,原来你是这般保护我的家仆的?”
“大……唐公子听在下解释,唐姑娘不肯交出朝廷要犯,才会闹僵。”
“我说过,你们办你们的事,我不插手。不过……”他加强语气,“并不表示你们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
“在下不敢!”
襄海低腰致歉。“在下对唐公子没有半点不敬。只是事出紧急,请唐公子恕罪。”
好威风!唐浅佩服地注视宫本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