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遗是个好地方,我不急着走。”他挑眉,“这里是人口最多的城池,你准备如何寻找线索回家?”
“我……”我需要一个大量人群极度密集流动的地点,我要这么告诉你,非被你骂脑子进水不可。她话锋一转,“”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庙会什么的吗?”
“庙会?”他点点头,“有,不过你得再等三年,凤遗四年才会举办一次,那确实是举国盛会。”
“诶?!你的意思是,我落困塔狱的时候刚举办完?”她心下哀嚎,点儿不会这么背吧?!
“别沮丧呀,你要想看热闹,凤遗可多的是热闹的地方。”他一副心情大好的表现,“听说这几年凤遗建起一座‘凰阁’,里面花样繁多,宾客大多是三国的上等人,听说好些都是千里迢迢赶过来捧场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唐浅瞪他,心内嘀咕,我能说我没有兴趣吗?
“有!太有了!兴趣大发了!”
“我们俩果然志同道合。”他开心地安排行程,“这么着,我让人安排。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凑热闹去。”
“……”
唐浅打量眼前的人。虽然那场和穆词殉的会面之后,他立马恢复了以前的正常模样,可是……为什么潜意识里蛰伏不安,她好担心他,没有一刻不担心。
“你又怎么了?”好像不喜欢唐浅出神,他发问。
“如果我能找出不对劲的地方……”就好了。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他。
凤遗的夜晚远远近近地闪烁着明亮的灯火,隐隐约约传出人声鼎沸的热闹,唐浅头倚窗台,心却慌乱如麻。宫本绛臣离开的时刻,她便又成孤独一人,她做好准备了吗?她有勇气踏上这一步回家的路吗?
“该怎么办……”
凤遗。凰阁。
凰阁的主楼矗立秦河畔,它的七座附楼们皆与大船舫融为一体。
明烟雨朦胧的五月。青梅抽新,华灯初上,轻纱幔绕的画舫,觥筹交杂、浆声回荡。巧女们的窈窕身段、纤纤素手、婉婉琴瑟、在灯影摇红里依稀可辨。
凰楼七色,艳冠秦淮。
画舫中,有一座附楼突显得异常热闹,它便是秦淮楼。凰阁七座附楼各藏绝色,尤以姊姊姑娘所居秦淮楼最出名。今日为初七,“姊姊七问”的日子,但凡回答令她满意,相连三夜,姊姊姑娘便只侍奉此人。这是姊姊当众亲口订下的规矩,也是有钱有势的男人们趋之若鹜的理由。
耳朵灌满了他人关于“姊姊七问”谈论,唐浅边推宫本绛臣上秦淮楼边啧啧乍舌:“我好奇的主子,有没有兴趣当这位姊姊姑娘的座上宾呀?”
宫本绛臣正要接话,一个守在门口的侍奉拦下了他俩,谄媚地劝阻:“这位公子,真不好意思,我们秦淮楼有规矩,宾客所带女眷禁止入内。凰阁主楼设有休息室,这位姑娘可以前去小憩。”
“……”什么高档场所,还不就是妓院。唐浅差点翻白眼。
“这规矩谁定的?”他缓缓而言。
“秦淮楼楼主姊姊姑娘。”
宫本绛臣笑了:“是凰阁的阁主亲自邀请,本公子才来逛逛这秦淮楼。本公子腿脚不便,既然我的侍女不能进,那……唐浅,回阁主那。”
“是。”
“等、等一下!”侍奉慌忙迎上来,“这,您看您,公子为人处事太低调,既然是阁主的贵客,小的们岂有不好好伺候的道理。”
“我们可以进去了?”
“当然当然。”他笑地合不拢嘴,“公子稍等,小的叫两个人抬您上阶梯。”
等唐浅和宫本绛臣消失在阶梯后,另一个侍奉咬舌根:“这残废居然会是阁主的贵宾,真是怪了?”
“去去去,少说没用的。”他使使眼色,“看他坐的那怪椅子就知道肯定来头不小。快,禀告姊姊姑娘,有大人物到来。”
“好嘞!”
秦淮楼二呈椭圆状,一分两半,南半为宾客大堂,北半为歌舞池,池中间连接着三楼的宽阔主楼梯,楼内富丽堂皇,琉璃碧宇,钩心斗角。在微凉却又飘荡着迷离的夜色中,宾客们听听南曲小调,品品香茗佳肴、美人在怀,丝竹犹耳。浅斟低唱大抵可以挥一挥尘世的浮名、官场的跌宕。
“好玩吗?”宫本绛臣见唐浅一言未发,放下玉筷,擦擦嘴,询问。
“好玩?”唐浅挑衅地瞪他,“除开那些侍奉,估计这大堂内的所有人都会以为我也是风流女子吧!”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正好,给本公子打掩护。付了饭钱,本公子可没钱再找女人。”
“……”她眼角微微抽搐。真欠揍啊!
辰时,空气弥散海棠花熏,堂内瞬间静谧,所有人约好似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主楼梯,等待重头戏的开场。
唐浅本来兴致缺缺,见如此场面,不由萌生好奇,也望过去。
不一会子,四个****着上半身的外族彪汉抬起一架水晶床辇出现三楼顶部。他们下楼梯动作缓慢稳健,一步、两步、三步……仿佛倒计时,令人紧张。
水晶床辇版图雕工繁复,里面铺垫着奢华的北极熊毛,床幔薄纱拂动,侧倚女子那双白玉般纤长的美腿若隐若现,肌肤吹弹可破。一袭牡丹色苏绣锦绸短裙,包裹曼妙的身姿,她酥肩浅露,乌黑的云鬓尾端延伸长而柔软的丝发,缠绵于颈部,疏疏落落铺遍全身。她一只柔拳抵着头,伸出另一只滑嫩的手臂,青葱手指逗玩着懒懒趴伏的黑猫。
床辇放置歌舞池的那一刹,纱幔齐扬,唐浅终于看清了这女子的面容。
如果说扎安绘是美得倾国倾城,那她便是美得妖娆天下。
下颚鹅蛋尖,黛眉嫣容,眼眸多娇,一颗美人痣,一滴点绛唇。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好美……”唐浅情不自禁地赞叹,眼都直了。“羡慕嫉妒恨呐!”
宫本绛臣差点把茶水喷出来,他好笑地观赏眼前的梨花容,“你羡慕嫉妒恨?真贪心。”
唐浅没理他,她全副心思和其他人一样,都牢牢地锁定在这个艺名为“姊姊”的女子身上。
姊姊懒懒起身,怀抱黑猫,婀娜地一拜礼,顾盼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