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没什么心情和历史老师吃东西的。但是老师如此热情,如此坦诚,如此痛快的没有把我想知道的情况告诉我,在这种状态下,拒绝他不利于我们的谈判。我犹豫的说:“行——啊。”
鼓楼向北,是一条小吃街。这里不仅仅是当地人吃小吃,逛街遛弯买小精品的地方,也是外地游客在西安市内必定要到的一个旅游景点。西安市内的常规旅游称谓:市内一日游。景点包括:明城墙,大雁塔北广场,钟鼓楼广场,小吃一条街。以上几个景点除了明城墙外都是免费的。
我们在小吃街的“贾三汤包店”坐了下来。
历史老师说:“叶弘的脾气你也知道,像是一直没长大的孩子,经常是明知理而诳为之。”
由于我经常看唐诗宋词,所以对历史老师的措辞还是能听懂的,我点点头笑了笑。老师接着说:“我也知道这些道理她都懂,我当做她的行为是对我撒娇,所以,我一直蛮迁就她的,也可以说是一种忍让,我的忍让基于我对他的爱。”说罢,老师抬头看我,我还是点头,表示能听懂,能理解。
老师摇摇头说:“我是教师,经常教育别人,我却教育不了自己,呵呵。我明明知道迁就谁就会害了谁,可我还是做了。你知道吗?被迁就者永远是无法体会迁就者的心境的。被迁就者会越来越贪得无厌,而迁就者却会越来越失望。”老师把汤包推到我的面前,示意我快点吃。我笑了笑。
“所以,我现在很失望。我想冷静冷静,也想让叶弘冷静冷静。”老师吃了一口包子,嘴角上留下了汤汁,然后赶紧用纸巾遮住嘴,小心的擦拭。
我插入话题,问:“我想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和秦卿有关?”老师看了看我,良久良久不吭声。之后问我:“苍蝇会叮无缝的蛋吗?”我忽然很不喜欢这样的沟通方式,纯粹是故弄玄虚。
我接着说:“老师,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苍蝇和鸡蛋有什么具体的暗指,我只是想说叶弘真的很爱你。作为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们这样。”
老师继续吃饭,装死一样,不说话。
好吧,我只能按照历史老师的方式进行谈话,我说:“你刚才是想用苍蝇和鸡蛋来暗喻你的婚姻是吗?”老师似乎也对和我谈话失去了兴趣,依然不说话。我接着说:‘你们的婚姻真的已经是破了的鸡蛋吗?”老师看了看我,点点头。说:“我们的婚姻是有裂纹的,我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个裂纹。她(叶弘)永远也意识不到这些,这才是我的痛苦。”
早这样说,我不就明白了吗。真是的。
看样子叶弘的婚姻的确是出了很大的问题,而叶弘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在老师的所有谈话里我能知道,老师的忍耐到头了,不想再忍了。
我还没有弄明白他和秦卿之间的问题,我决定采用激将法,说:“如果没有秦卿,我想你和叶弘的问题应该是很好解决的。”
老师抬头看了看我,说:“钟小漠,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见地,理智型的人,没想到你也这么武断。”
被人批评的感觉远远没有被表扬好。我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看来这个历史老师是一个比叶弘有深度的多的多的人。假如叶弘是一潭湖水,那么历史老师就是一条江河。真不知道他们婚姻的这么多年,都是怎么去沟通的。难怪叶弘说先生在自己面前都不敢多说话,要他干啥他就干啥。哎,我可怜的叶弘,你的先生只是无法和你进行他喜欢的那种方式沟通罢了。
我说:“老师,我知道你们的问题了。”老师看着我,满脸的狐疑。我接着说:“你和叶弘的层次不一样,也许,这些年,你和叶弘的沟通都是一种病态的。或者说,你可能和她只是一种在柴米油盐等日常琐事上进行一些应付,而从来没有和叶弘摩擦出心灵的火花。而你需要的却是心灵上的对话,我说的对吗?”
老师惊讶的看了看我,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你比秦卿看的要透彻。叶弘没法和你们比。”
至此,我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我毫无问题了,我也不可能继续问你还和叶弘有可能和好吗这样的弱智问题。老师需要冷静,叶弘也需要冷静。在这个冷静结束后,才能知道他们婚姻的命运最终会如何。但有一点我相信,他们至今是彼此相爱的。
临走的时候,我善意的提醒老师,不管叶弘如何不对,我都请他离秦卿远点,这样做对大家都好。老师只是笑了笑。我趁机给了老师一个华丽的转身。
回到家后我知道了莺儿去见了秦卿 的事情,谈的很不友好。以莺儿的脾气她们打到一起也不奇怪。莺儿跟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她和秦卿见面时候的情景,我本着求真务实的态度,对莺儿擅长使用的夸张修辞和场景描述进行了必要的剔除,具体情况如下:
莺儿找秦卿的时候,秦卿正在调解因为两只遛弯的狗发生撕咬而引发的******,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事件。公正的说,那两只不安分的狗惹了事以后,充分体现了有什么样的狗就有什么样的主人的特点。两个看似闲的发慌的养尊处优的女子从破口大骂到撕扯拽头发,围观者,众。大多都是嘻嘻哈哈的看热闹。不看白不看,反正不收钱。既然你愿意丢人现眼,我也乐意给你捧个场了。
秦卿处理完人和狗的事情,就碰见了莺儿。
两个人开始聊了很多,聊了这么多年的经历,聊了我们的友谊,也聊了我对她和小孩儿之间事情的态度转变,还把我给的戒指和项链给了秦卿看。后来谈到叶弘和历史老师的问题上的时候,两个人越来越不投机。逐渐的吵了起来。
秦卿要莺儿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莺儿说我不是狗但你是耗子人人都能喊打。莺儿让秦卿不要干涉到叶弘的婚姻里别干对不起朋友的事情。秦卿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莺儿管。莺儿说我是你的朋友,你做这样的事情,我会替你脸红的。秦卿说你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这里将此类毫无建设性的对骂剧情一笔带过,有意义的剧情再次简述如下。)
秦卿说她就是看不惯叶弘,就要把叶弘的家庭拆散了,让叶弘去后悔。莺儿就说那我也把你的家庭也给拆散。秦卿说姑奶奶不怕不怕。莺儿当时就去找了秦卿的先生,结结实实的告了一状。大意为:秦卿背着你和朋友的先生有一腿,你带了绿帽子了你还不知道,你真******“二”之类的话。
等莺儿兴高采烈的给我讲述完这些事情,叶弘高兴的说莺儿真仗义。我看着这两个弱智的脑袋,意识到事情从此不可收拾了,无奈的竖起大拇指说:“你们,也很二。”
小孩儿不愧是我的弟弟,他也立即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本来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现在成为了三个人两个家庭的问题,一场更大的风波要来了。
叶弘和莺儿则不然,他们认为这本身就是两个家庭的问题。
她们真的不懂“事态”这个词的含义吗?事情仅仅只是个事情,事情是可以采取一定的方法达到妥善处理的目的的。而当事情成为了一种状态,就很难再以人的意志发生任何改变了。可悲的是,她们还不懂。
大约午夜时分,我从梦中被秦卿的电话吵醒。秦卿很用力很短暂很生硬的对我说了两句话:“钟小漠,我不能好过,咱们谁也别好过。”我还没有回过神,秦卿就挂了电话。
叶弘睡眼惺忪的看着我问我怎么了?是谁的电话。我叹了口气说没什么,有人打错了电话而已。
我还能说什么?
叶弘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转身又睡着了,我隐隐的能听见叶弘均匀的呼吸,我探过头凝视叶弘的脸,把叶弘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到一边,叶弘的鼻翼在呼吸的节奏里一张一合,此刻她睡得是多么的平静安详,联想起她折腾历史老师的种种行为艺术,我感叹叶弘真是一代女杰,她真的做到了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怕自己翻身惊醒了叶弘,就悄悄的下了床。也不知道为什么,下床之后再看叶弘睡着的样子就不那么美了,取而代之的情绪是我很想在我的床上浇上一盆水,不,是对着叶弘的脑袋给浇下去,等叶弘用惊悚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会从容不迫的跟她说:“没事儿,闹一闹,更和谐。”
真不知道她将会做何感想?
我的确没有叶弘的魄力,我只是悄悄地走出卧室,又悄悄地合上房门,一个人来到客厅,我想我应该在今晚和秦卿有一个较为深入且平和的谈话,有些事情,积极地及时的处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良好的效果,事情一般都是因为放任,才会成为事态的。
我想听听小孩儿和莺儿有没有睡着,怕我打搅了他们睡觉。还没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就隐隐的听见了莺儿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小到我只能听见声音,却听不清内容。其实我也没想听到内容。我只好坐在沙发上等她们睡着后再打电话。
莺儿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女子,这不仅体现在她青春靓丽的外表上,也体现在深夜的床上。莺儿的体力我是比较佩服的。她的青春活力让她对性随时都能冲动起来。
我不知道今晚他们是谁先招惹了谁,我只是听到了莺儿从轻声的喘息到轻声的呻吟,呻吟的声音很轻,间隔的空缺很明显,就像是房檐上融化的积雪,一滴,一滴,一滴,慢慢的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