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灰的,不仅仅是因为心情,还是因为天空好像在孕育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好的天气,很容易就影响到我的心情,尤其是在这个心情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冬天。痛到极致,并不能忘却,我等待的只是最后的麻木而已。
忽然想起“冬天阳光”,我却不敢奢望我可以拥有。
我的自闭症状更厉害了,也好,这何尝不是一种麻木的体现呢?
心中仅存的希望,就是盼着期末,早早的考试完了,我便可以逃离这块伤心之地,找个无人的地方疗伤止痛。好在,这次,我并没有太多的失望,不知不觉间,临考的那个星期就这样来了。
大学里在每次考试之前都有将近两个星期是没有课的,我躲在家里复习,没有见到任何人,所以当考第一门课那天走进教室,稍微有些复苏的心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异样——沈雾和纪眉当面擦身而过,竟犹如陌生人!
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另一桩怪事:沈雾和蔡子秋离得远远的,整个上午,无论考前考后,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带着满腹疑问回到宿舍,等待下午的考试。
终于,陈茗抓住机会神秘兮兮的凑上前来:“你知道吗?沈雾和纪眉分手了!”
分手了,不是说这次认真了么?短短两个多月,甚至比我和他一起的时间还要短暂,这算什么?迟钝已久的脑海中尚未来得及冒出更多想法,就听陈茗又道:“还有呢——沈雾和蔡子秋绝交了!”
什么?他们两人绝交?一年来关系好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人竟然会绝交?我没有在学校的这半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是两桩极具震撼力的消息,也许别人听见会有些惋惜,我的心里却莫名感觉轻松起来,甚至麻木已久的心也有些蠢蠢欲动。原来,我的心里一直深埋着这样的希望:我希望他们分手,希望他们决裂!——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何时也掺杂了这么些恶毒。
忍不住偷偷翘了翘唇角,心情接着好起来——可是,旋即我想到,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只能是些许的安慰,而与我,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了。
如果我再让自己纠缠进那一团乱麻里,受什么伤害,都再也怨不得别人。于是,我便带着这样的心态,保持着一颗冷眼旁观的心,继续着自己独行的路。
很好,今年的寒假很安静,再也没有什么人骚扰我。
等到再次开学的时候,我已决定将往事沉淀。过去的一年半,时间大都花在风花雪月、心心念念上,到头来,却发现一无所值。未来的日子,如果将时间用在学习与工作上,想必反而会有不小的收获。
没有想到,当我这样决定之后,新的学期,学生会的工作真的多了起来,课业也变得繁重。于是,和项野的接触多了起来,心情好像回到了最初。
相处得久了,我发现,虽然项野平常不爱说话,甚至极易脸红,但是他实际是个很理性的人。
一个周五晚上,当系里举办的卡拉OK大赛落幕,我们两个撇下学生会里闹哄哄的嚷着要去喝酒消夜的一群人,骑着单车来到了城市边缘。
将单车随意放倒在草地上,我和项野攀上了绕城高速公路的护栏。
坐在高高的护栏上,双腿悬空,吹着春天犹带寒意的夜风,似乎整个人都随风飘了起来。忽然间,我觉得,这种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也不错,至少可以同时衍生出脱离现实的感觉。尤其是身边还有偶像陪伴——虽然经过了这一年半,我整个人改变了不少,但是喜欢逗弄项野的心思却没有变。他在我眼中,依旧是那个能逗我开心的人;虽然这个学期的这么多合作,让我不断地从他身上发现了一个又一个优点、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渐渐光辉灿烂起来,但是越是这样,我就越喜欢开他的玩笑。
这何尝不是一种欣赏?
听见旁边的项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是否会特别清新?我跟着照做……“喂,你干嘛跟我学?”项野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听出他的语气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我眨眨眼睛:“呼吸也需要学习?”感觉他望着我,我也转过头去。四周是一片夜的影子,唯有高速公路上的夜灯和项野的眼睛透着特别的光亮。
他也望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吸一口气吗?”
我摇了摇头。
他顿了顿,一脸严肃:“那是我在为一通长篇大论做准备!——你这么一来,把我好不容易凝聚的一口真气全泄了……”
我“扑哧”一笑:“怎么泄的?”问完还装模作样的在空气中嗅了嗅,“好像没有什么味道……”
项野跟着我说:“嗯,可能风向不对吧。”说完也一本正经地嗅了嗅,然后和我对视,我们笑做一团。
当笑声渐渐随夜风散尽,项野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你知不知道你是很孤儿气的那种人,既警觉又敏锐;既容易被感动又容易起疑心;既不能很坚定地相信一个人,又无处奔投无人可依,像一只孤单的小鸟儿。”
我一愣:原来他是真的有话要说。但随即,我便被他话的内容镇住了——怎么可以有人能够这么贴切的形容我?转眼,眼睛便湿了,我低唤:“项野……”可不可以不要明白得这么透彻?说得这么透彻,让我以后该往哪里藏?
难怪他刚才需要酝酿勇气。
正被触动得不行,又听见他说:“以后你可以来投奔我。”
听了这话,眼泪禁不住就要往下淌,可是若真流了下来,我便不再是那只孤单的小鸟儿了,于是,我故意甜甜一笑,拉着项野的胳臂靠了上去:“项野,我真的好喜欢你哦,你总是这么英明睿智又善解人意……”
我感觉他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于是低着头,偷偷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这样,不也是一种方式么?相信远比真的掉眼泪要好得多吧!何况,又整到他了……
正得意着,项野的声音明显有些不一样了:“如果在一年前,你这样对我说,说不定我就当真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一年前?不会啦,你哄我,张强和余庭那个时候说你在忙着追求一个女生,眼里哪会有我?”
“你又怎知那个女生不是你?”
“他们当着我的面说的啊,津津乐道,好像我是隐形——不会吧?”我问道,“他们当我面那样会是说给我听、听的?”我结巴起来,这个想法太震撼了!
“哈哈,终于整回来了!”忽然,项野狂笑不已。我气得捶他,两人又笑闹开了。当夜晚寂静的环城高速上掠过一辆重型卡车时,我们终于停了下来,都紧紧闭上了嘴——我们可不愿吃的满嘴泥沙。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停止,就静默了好长时间,气氛因此又变得沉重起来,我想是因为我们在这个空隙都想到了一些令人不快的往事。
主要是我的经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