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远道而来,我本不该如此急迫,但时间上又的确不允许,还望先生见谅。”
克琳娜夫人与坨坨管家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先生对伯爵府可有了解?”
”大略听说了,伯爵做得似乎不错。“
”我的丈夫非常仁慈,但他的政令有很多与帝国的现行律法相违背,这也是周边一系列领主所嫉恨的地方。“
“领主享有立法权,这应该不是嫉恨的理由。”
“先生说的不错,但埃伦镇正在蒸蒸日上,这就足够了。“
“伯爵将领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让他们感到嫉妒?“兰度实在难以明白领主的心态。
“至少在某一方面,显出他们的无能。”
看起来,能力出众者受到平庸者的妒忌,的确是人类社会的铁律之一,世界虽然不同,人性大致相通,兰度心里想到。
“另外,每一天都有逃难来的平民加入埃伦镇,远近都有。而我的丈夫坚持为到达埃伦镇的平民提供庇护,这在一定程度上侵犯了贵族对领民的权利,也是招致嫉恨的原因之一。“
“从这点上,伯爵的行为值得尊敬“。兰度来自一个为人民大都成为借口的国度,因此对能真心为平民做事的人,有种特别的尊敬。
”但是这样一位值得尊敬的人,就快要离我们而去了”克琳娜夫人的眼中流露出伤感,但由于过分精心的妆容,限制了她情感的表达,在兰度看起来,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并不真切。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伯爵的情况。“
“没关系,每个人都会走向最后的归宿,我只是希望能让我的丈夫走得没有遗憾。“
这一刻,克琳娜夫人完成了前面的铺垫,准备进入正题了。一个受人尊敬的人的最后心愿,在不损及自身的情况下,又有会谁忍心拒绝?
“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兰度很疑惑,自己才到这里两个月,难道就跟伯爵扯上了瓜葛?
“我的丈夫曾经有位继承人,但他在十年前失踪了。虽然也找了十年,但终归没有找到,而他现在最大的心愿,莫过于能见上最后一面。“
这跟兰度有什么关系?
需要帮忙寻找么?兰度才来两个月,人地两疏,怎么找?难道看自己是外乡人,多少打听一下?伯爵的继承人,不太可能会去地球吧?或者还有别的可能?
兰度在心里做出总总猜测,但没有一个靠谱的,最后他决定直接发问:”夫人的意思是”?
“我想请你在一段时间内,扮演伯爵的继承人,以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兰度一度有些失神,怎么会看中自己?
“先生可是奇怪,我们为什么会选中你?”发现了兰度的疑惑,夫人决定引导他。
“是我长得像伯爵?”
“谈不上多像,但基本特征不会错,黑发黑瞳,正是西斯家族的特点。“
“如果不是因为长相相似,那为什么“?排除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理由,兰度更加疑惑了。
“据我所知先生并非武士,也不是魔法师,对么“?
兰度回忆起魔法学徒的那一幕,自己虽然感受到魔法元素,但的确不会哪怕一个最简单的魔法,因此夫人的说法并没有什么不对。
“大约,是的。“
兰度点点头,语气并不十分肯定,但克琳娜夫人选择了忽略。毕竟,按照这个世界的常识,一个人如果到了成年,还不是武士或者魔法师,那么也不会再是了。
”魔法师到任何一位贵族府上都会成为贵宾,我的这点请求,大约很难让一位魔法师屈就。“
克琳娜夫人毫不掩饰对魔法师的态度,但并没有什么,这个世界一贯如此,魔法师总是高高在上。
“此外,高阶武士也是值得尊敬的。“
克琳娜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观察兰度的神色并无异常,然后继续说道:”先生有过良好的家庭,虽然姓氏奇怪,但属于贵族是无疑的。“
这……,兰度可不想厚颜无耻冒充贵族,但如何解释自己的出生也同样麻烦。
兰度害怕麻烦,因此摸棱两可地说道:“我来的地方与这里不同,大约也是的”。
“那就足够了,我想你应该能让伯爵最后的时光有所安慰。并且在这段时间内,我们会为你提供符合一个伯爵继承人的生活。”
说完克琳娜夫人就注视着兰度,等待着他的决定。她巧妙地掩饰了内心的紧张,让自己看起来有一点期待,但实质上又可有可无的感觉。
从情感的角度出发,是克琳娜与坨坨几经商量的结果,隐去了背后的大部分原因及可能的麻烦,比如如何面对贵族院的审查等等。
他们认为,越是简单的请求,越是容易被接受。
但遗憾的是,他们并不善于此,而兰度也绝非他们所认为的废物纨绔。
伯爵夫人的第二点理由大致正常,第一点却十分奇怪。武士或者魔法师虽然尊贵,但逻辑上并不与伯爵的继承人相冲突。
魔法师也还是人,如果诚意足够,打动一位魔法师并非不可能。但是克琳娜夫人却将其作为第一排除理由,其真正的原因,这就值得兰度好好思考一下了。
选择平庸,或者更进一步讲,无能的继承人,撇除表面的理由之外,大约便是为了更好的控制。
拜五千年文化所赐,兰度几乎在一瞬间就想起,历史上权臣与傀儡皇帝的故事。虽然伯爵与皇帝还差数个等级,但情境大致相同,原因当然也不会错。
此外,傀儡的结局大都不太好。
兰度在这个世界并无根基,完成使命之后,一个随便的理由,或者小意外,都足以让他消失。
虽然伯爵值得尊敬,而伯爵府的生活也令人向往,但与自己的小命相比,这些就无足轻重了。
虽然兰度认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但并不代表他就不珍惜生命。
“很抱歉,夫人的请求我无法答应“兰度拒绝道,同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先生可是有什么顾虑“坨坨管家急忙补充。
“只是不愿这样做“真实的原因兰度可不想说出来。
“如果给予先生足够的报酬呢,灵犀如何“?
果然,等级社会的通病就是不把下位者当人看。
“不用,另外请尊重别人的意愿,哪怕她是一个侍女“兰度不无厌恶地说道。
坨坨管家有一丝错愕,然后用一种略带威胁的口吻说道:“尊重只与地位相称,先生曾经有过,但现在或许值得考虑下如何配合我们“。
“不必考虑了,有什么尽管来”兰度被坨坨的语气激怒了。他可不是任人威胁的人,在这个世界虽然毫无根基,但换言之能威胁他的手段也就不多。
家人、朋友兰度一概也无,能用能威胁他的也大约只有他自身了。但是,对于自身兰度从来不觉得有多重要,甚至活着对他也不是一件必要的事情,所以怎么看,坨坨管家都用错了方式。
兰度向克琳娜夫人施礼,然后推门而出。
“这么说,他们用一个早餐的时间密会,然后失败了?“
“是的,那个年轻人很生气地离开了。“
“他叫什么名字?“
“叫做:兰度,很奇怪的姓氏和发音。并且当时我用魔法侦测过,应该不是说谎。”
“已知世界中,好像并无这种姓氏。”埃伦伯爵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他为什么会来到埃伦镇,并且如此明显缺乏自保能力?”
“或许他与护卫失散了?”
“也许吧。另外,你去安排一下,我的管家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数千里之外,连绵辉煌的宫殿深处,便装的皇帝与一位浑身罩着黑纱的人相对。
“有消息?“皇帝开口询问。
“让埃伦伯爵受伤以及掳走他儿子的,应该不是同一人。“黑纱中发出的声音,冰冷而机械,不似人声。
“如何见得?“
“当初,掳走安迪·西斯的魔法师使用的是火系魔法,而伯爵所受到的诅咒来自土系。“
“可有办法消解?”
“葬魂咒,是土系最为顶尖的诅咒之一,目前还没有办法。“
虽然明知结果,但奥斯汀皇帝还是忍不住发问:”连你们也不行?“
“即使施咒者也做不到。”
“好吧,两件事可有关联?”奥斯汀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可能存在一定联系,但目前并不清楚。另外,我们查到安迪·西斯被掳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他身上带有时空之锚。”
“时空之锚?“奥斯汀虽然也是魔法师,但钻研并不精深。
“想必陛下清楚,时空并不稳定,就好像航行在江河上的船只,需要借锚和绳索来固定方位。
“埃伦的儿子为什么会带有时空之锚。“
“这是与生俱来的,陛下,每过百年,时空就会选择一人投下锚点。“
“这么说那位火系魔法师,是想借以研究时空?“
“是的,能量到了一定程度的魔法师,会感应到时空的束缚。时空之锚,对他们而言,是一个不错的研究对象。“
“这么说,凶多吉少。”
“倒也未必,据目我们的推测,时空之锚跟命运相绑定,研究的前提首先是存在,也就是说,活着。“
“也算是一种安慰,凭我们目前的力量能救回他么?“
“还做不到,虽然这十年来,我们魔法院实力有一定提升,但那位大法师依旧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那么埃伦的诅咒可有办法推迟发作。“
“仅有的办法是,精灵圣殿的月光泉。“
奥斯汀得到了办法,虽然也近乎渺茫,但为了曾经唯一的朋友,他决定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