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忧思悲恐惊、眼耳鼻舌身意,再正常不过,所以人的世界很复杂,很多事情的源头追溯起来,也不过是人内心那种奇怪的欲望和私心在作祟,有私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私心是以牺牲其他人为代价。
唯一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的,目前只有狗蛋了,胡淮很不喜欢狗蛋,每次胡淮练剑的时候,狗蛋便会扑过来,胡淮的剑很破旧,甚至剑柄的地方已经生了锈迹,包不救多次提出要帮胡淮把剑修补一下,胡淮拒绝了,剑还是那柄剑,人也还是那个人。
胡淮入定的时候,狗蛋便会悄悄过来,伸出柔软却带有粘液的舌头,在胡淮清秀的脸上舔上许多次,终于有一次,胡淮爆发了,折了老树一根树枝,追的狗蛋满相府跑。相府空间很大,曾经的辉煌已经过去,此时更加空旷,正好是一人一狗博弈最佳的地点,狗蛋大声的求饶,表示自己的无辜,但是眼尖的老余看到了胡淮脸上已经风干的馒头渣,愉快的搬了个凳子,坐在偏处,听着鸟叫,看人狗相斗。
乐天到相府这段时间,相府的阶级划分变得模糊起来,仆人们变得随意起来,厨娘自从跟着乐天学了几道菜之后,感激的痛哭流涕,在这个世界,传授技艺这件事,在两个阶层之间,根本不可能发生,除了乐天。侍卫们更加卖力了,因为少爷开心,时不时会和侍卫们坐下来聊天,侍卫们都是些军中的老兵,乐天自然也说些军中的故事,三国的故事对于这些老兵的吸引力远远高于乐天的估计,每次侍卫们热血膨胀,头脑发热,似乎又聊发少年狂的时候,乐天便缓缓的说出一句欠揍的话,留下吞咽口水,血脉喷张的侍卫们,面面相觑。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老余也喜欢听,听了这么久,默默的拿起笔把故事记了下来,用少爷的话来说,这些故事能换成相府的开支。老余的手记很准确,乐天的每字每句都丝毫不差,当年的军中谋士,似乎又年轻了十岁。这个叫做三国的故事,很快便传遍了京都,传到了典察司,传到了皇宫,传到了大臣们的书房,传到了某些府内小姐们的闺房。
包不救表示自己只是想用这些故事给典察司的典察官们打打气,找回下当年的勇气,谁知道,故事的感染性太强,直到乐天找上门来的时候,包不救才老脸一红,无奈之下,只能拿出一本书,《散人手札》。
于是乐天再也不管三国如何如何,沉浸在书中了,老散人的遗作传说早已失传,江湖上一些门派多次找到包不救,试图寻得一星半点线索,都被包不救赶了回去。如果说过去的包不救是谨小慎微,那此时的包不救真的是撇开了心扉,放松了下来。烫手的东西转了出去,看懂看不懂是其次,重要的是,包不成并不打算继承他的衣钵,于是他就想到了乐天。当年的事情中,包不救的不作为让父子关系有些裂痕,这珍贵的遗作算是补偿吧,补偿不一定要给儿子,但一定要给儿子最在乎的人,之前是乐雪,此时便是乐天。
东山有猎场,猎场是皇族打猎的地方,即便如今文盛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了,但是皇族的人从来没有忘记过要习武,打猎,有朝一日,谋虑难以保住家园的时候,更加原始的方式才是最有用的方式,在那个时候,力量面前,谋虑都会被抛弃,也许只是他们一厢情愿,但是出现在猎场的皇子,总比天天混在女人堆里的皇子更加令人放心。
猎场春天便是游玩的地方,树林一片接着一片,树林间灌木丛生,唯一的道路也是春天来到之后,太学的学子们开辟的,有了第一条路,路就会越来越多。狗蛋在前面狂奔,体型越来越大,前世的哈士奇只是体型中等的犬类,而狗蛋的体型明显属于较大的那种,前方有片灌木丛,狗蛋飞身越过之后,便到了桃林,桃花朵朵开,芬芳诱人,还有一声女性的尖叫。
尖叫来的很突然,乐天远远的听到,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于是乐天跨过灌木丛的时候,看到了一副奇怪的景象。
桃树下站着一个女子,女子羞红着脸,盯着狗蛋,怒火中烧。狗蛋无辜的看着那个女子,嘴里咿咿呀呀含糊不清,谁知道狗在说啥。乐天也听不懂,唯一能听懂的只有狗子了。狗蛋的嘴里有个奇怪的东西,白布,有些皱。乐天一看,心道:大事不好。
女子看到乐天出现,更加羞赧,双眼之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乐天头也不回,转身就跑。跑了一会儿,才慢慢停了下来,停下来不是累了,二十看到人了,大树下有个马车,非常豪华的马车,拉车的马神骏无比,黄色的篷布在阳光下很显眼,傻子都知道这是皇家的马车,说不定是那个皇子或者是公主出门游玩,周围很安静,但是树林里,树顶山,灌木丛中,谁也不知道藏有多少带刀侍卫。
狗蛋也跑了过来,满脸兴奋,那块皱巴巴的白布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一条聪明的狗,肯定知道跑路,尤其是理亏的时候。于是狗蛋看到了那马车,高头大马远比相府的马匹更加神骏,马车也比相府的马车好,从不认生的狗蛋飞奔过去,乐天反应都没来的急,狗蛋就钻进了车里。
马匹感受到那股野蛮的气息,都开始局促不安,狗蛋钻进车里,乐天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周围的灌木丛隐隐动了起来。
尖叫声,怒喝声,还有一声拉长了的“滚!”,狗蛋满脸糕点痕迹,窜出了车子,回到了乐天的跟前,仰起头,似乎想让乐天帮它清理下脸上的糕点渣。
过程很快,狗蛋的速度确实也快,以至于隐藏在灌木丛中的人露出头时,那眼中的惊骇和无奈异常的明显。
“****的,又闯祸。”乐天踢了狗蛋一脚。
车里的人已经出来了,妇人一身绿衣,高高的发髻,珠玉一般的面容,头顶的簪子,手腕上的镯子,无一不是当世珍品,成熟而有着别样韵味脸上泛着怒容,丰腴的身材,胸膛不停的起伏,旁边的丫鬟还在骂着。
乐天想要溜,身后却站了人,长刀抵在腰间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