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王智小脸一红,吐出一口淤血,只觉一股股晦涩的信息一股脑钻入大脑,铺展开来,显现出盘膝而坐的道人形象,掐捏指诀,其身透明,露出红蓝两道经络,吞吐间,灵气顺着两道经络而下,汇聚丹田,须臾,道人长身而起,拔出宝剑,一招一式演练起来,王智不敢懈怠,仔细瞧着,将招式牢牢记住。
万剑诀,剑仙毕生所修,集万载岁月终于大成,此刻尽数传于王智,并有张逸仙这数千万载岁月里的领悟。
王智细细领会,只觉深奥无比,但有张逸仙指点,许多地方一点击破,数月之后,他终于掌握浅显的法门,堪堪在指尖凝聚出一道剑芒。
数月来,张逸仙耐心指点王智,日夜相随,关系不由近了几分,王智更将张逸仙做师父般对待,竭心修炼。
王智时常看见张逸仙躲在角落里喟叹,神色黯然,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愁,白皙的手,握紧拳头,又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倾泻心头的烦闷,虽不知张逸仙所为何事,王智猜测定然与他的仇有关。
直到某天,王智修炼疲倦了,摊在地上,看着挺立如松的张逸仙,心头的疑惑涌上来,他几乎要脱口问出,不过对上对方黯然的目光,他将钻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问吧,”早已洞悉王智的心思,张逸仙轻描淡写的说,只是眉间愁意更浓,王智还从中捕捉到一丝恨意。
王智踟蹰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不知剑仙要我找谁报仇?”剑仙在千万年前已纵横天下,更是半只脚踏入仙境,能让他饮恨之人,绝不简单,如果没有陨落,现在应该早已飞升入仙境,他纵然有心,也无法报这个仇。
张逸仙冷哼一声,眼中恨意顿生,不屑道:“当年红霞派的一个小弟子,唤作‘夏月’,修炼三千余年才踏出金丹境,资质平平,这辈子难以踏入渡劫境,她与我有几分渊源,所以我便想助她一臂之力,给她一场造化。”
说到这里,张逸仙似乎陷入回忆,仿佛在那个莽荒时代,一个女子的笑容还在眼前紊绕,浅红的裙摆画成美丽的圆,一点一点地将他的心圈进去,鼻间还缠绕着熟悉又陌生的香气。
王智急切的问:“接下来呢?”
张逸仙被王智的声音拉回现实,苦涩一笑,接着道:“夏月虽然修炼千年,但从未下山,不谙世事,和寻常人家的小女孩无异,所以我很快就和她成了好朋友。”
王智若有所思的点头,孩子心起,就想听张逸仙讲故事,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小脸上是满满的期待。
张逸仙的心思却不在王智身上,他沉浸在回忆中,接着讲道:“我和夏月做了五百年的朋友,期间分分合合,经历风风雨雨,我成功的助她修炼到金丹境,可是,”说到此处,张逸仙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一段不愿回想起的往事,被生硬的撕开封盖,一股脑的涌出心头。
“不过什么?”王智不喜关键时刻被打断,急切的问。
张逸仙动动嘴,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他的手指,生生嵌入石中,一用力,坚硬的石头化作粉末。
王智瘪了瘪小嘴,道:“对不起,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张逸仙并没有停下,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没想到,我居然喜欢上她了,喜欢她的天真,喜欢她的烂漫,像阳光一样,在她身边,我就感到很快乐。”
王智歪着小脑袋,道:“就像我喜欢娘亲一样吗?我也喜欢父亲,他们在我身边,我就感到安心,现在我就在找父亲,我们要一起救出娘亲,我娘亲被坏人抓去了。”
张逸仙连连摇头:“不!不一样,就像,就像,”他思索一下,一拍膝盖,道:“就像你父亲喜欢你娘亲一样。”
王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是我父亲不会恨我娘亲呀。”
张逸仙本想说爱的越深,恨的也越深,但料来这小子不会明白,于是暂且放下不谈,说道:“这些事,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我知道,她也喜欢我,她不好意思说,我自然要主动,为了爱情,我觉得我能做任何事,这些她不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
张逸仙怅然若失,该是怎样的爱,让这个男人恨了万载岁月,如此漫长的时间,仍然无法磨平他心头的刺。
他接着说道:“后来,我们终于吐露了彼此心声,喜结连理,我耗费了三千年修为,将她提升到元婴境。”
不知不觉,张逸仙双眼已通红,两行清泪悄然滑落,落进嘴里,苦涩无比,他恨声道:“我们二人,性命双修,我以修为为炉鼎,不断提炼她的修为,终于,在五千年后,她已半只脚踏入渡劫境,我因为入不敷出,在飞升境滞留已有上万年,但我无怨无悔,”他怔怔的望着王智,道:“你知道吗?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后悔过,直到她出手毁我根基,断我生机的那一刻,我也没有后悔。”
张逸仙出了神,口中喃喃:“我只是恨,数千年的感情,终究抵不过权利的诱惑,她要做红霞派的掌门,必然拿我人头面见她的师父,她违背了我们之前的诺言,将我们的爱情狠狠践踏在脚下,我恨!”
王智心里嘀咕:“大人的心思真复杂,为什么要这么多念头呢?简单一些不是更好吗?”
张逸仙无法再讲述下去,他闭上眼,竟沉沉睡去,原是伤心过度,灵魂之力已羸弱不堪。
次日,两人绝口不提前事,张逸仙依旧耐心指点王智修炼,又过了数十日,王智已能娴熟运用万剑诀法,在身周凝聚出短小的剑芒,制敌于千里之外。
张逸仙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小子,本尊之仇,就交于你了,现在本尊灵魂之力已耗尽,你且出去吧,”说罢,不待王智说话,一挥手,将他推出虚空。
王智跌跌撞撞的从虚空中出来,只觉身后一片死寂,完全感受不到张逸仙的气息,心头悲凉,他虽与张逸仙相识不过数月,但相授之恩,无以为报,期间,张逸仙亦师亦友,耐心指点,令他大受裨益,至于报仇一事,不过是白纸空谈,若他王智乃失信之人,这份承诺也便不了了之。
或许张逸仙洞悉王智的为人,将这份嘱咐向托,深信王智不会失信于他,想到这层,王智心头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