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歌没词儿了。
她的感应力在同行中的确优秀,可问题是感应能力者中,没有任何人能进入暮夜的第三意识——至少在她的印象中,乃至是里世历史中,是没有的。
没错,她还是太嫩了——不,是整个里世的感应能力者都太嫩了。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反驳……
“我邀请师嬛是因为她的辅助很优秀。帮助师姚摆脱蓝彤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救下师镆,是因为他极有可能是未来的我——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他在复活前吸收了我全部的正方能量。我已经无法庇佑SAVER了。好在有邴瞳,在不久的将来还有你们……”
“别说了……别说了……你这算什么!擅自揭穿我的身份。把我的过去剖析得什么都不剩下,现在又像遗言似的交代所有。你真当我是铁做的?会毫不在意地对你说:‘啊,原来我是野种,是没有父母的啊’,然后一笑置之;或者来一句‘啊,是这样啊’然后为民除害维护正义,一刀劈了你这反方吗?我没那么伟大……没那么伟大啊!”白鹭歌抓狂地挠头发,想要上前又想起暮夜的嘱咐,只能在原地发泄。
“真厉害,连这一点都猜到了。”暮夜的回答很不在意。两人对事件的重视程度显然不在同一个次元上。
“什么?”白鹭歌疑问出口。她只是想发泄,想说出一些自暴自弃的话而已。可她刚刚在无意间说出什么了,还让暮夜肯定了呢?
暮夜却没给她时间思考:“你未来的路会很辛苦,但毋庸置疑的,会走得非常正确。即使在世人眼中你可能没那么伟大,但是夜组织的人都会记得你。这样不好吗?”暮夜说,在迎上白鹭歌苦恼的目光时,他莞尔一笑。便离开了。
白鹭歌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喃喃道:“什么嘛,又是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懊悔的情绪、彷徨的心情——一切的一切都赶到了一起,让白鹭歌憋火得不得了。可她必须要迎接这种状况,因为除了她之外,夜组织的成员基本都是问题儿童。
蓝毅霄和林依依自不必说,估计巴不得暮夜这边早结束他们好早解脱,完全没把夜组织的三大目的当回事儿;
师之一族的三个人也是,聚集在一起团结得不得了,好像谁都融不进去似的;
吉姆只对暮夜的作为感兴趣,暮夜也同意让他做保镖了;
而杨耀——最无辜的杨耀……
白鹭歌想着想着,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如此残缺的向心力却不可思议地组合到一起,这多亏了暮夜。可看暮夜今天的表现,仿佛他随时随地就要离开似的——最闹心的是,暮夜是颗定时炸弹。他的离开反而对所有人有利……
作为夜组织的决策人,白鹭歌到底是否该响应师嬛的请求和暮夜的期待,让师镆替换暮夜的位置呢……
可这又算什么?如果救不了暮夜,达不成境的心愿,她白鹭歌留在夜组织的目的还剩下什么?她人生在世的,还剩下什么……
“白鹭歌。”
她蓦然一怔,回过头去,就见杨耀几大步迈过来,一把抱住她!
用来警戒的水晶刀落到了地上,“杨耀,一上来就这么激动,咋了?”她故作轻松地说。开始反省自己消极的想法了——真是的,她在沮丧个什么嘛!不是还有杨耀在嘛……
白鹭歌露出微笑,自然而然地搂住杨耀的背脊,把下巴送上去,抵上杨耀的肩膀。
杨耀配合地弯下身,搂得更紧。他的呼吸是温热的,语气是温柔的,就这样对白鹭歌说:“我爱你!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的过去和将来是怎样的,都无法阻止我这份心情。所以难过的话就和我说,想哭的时候我都会借你肩膀。因为在我面前你不只是夜组织的队长,也是我心爱的人!所以拜托了!别硬扛着,你这样子……我好难过的。”
杨耀,你果然是我的阳光……
果然是……
“嗯!”再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白鹭歌觉得自己何其幸福,居然能遇到杨耀,遇到对她不离不弃的人……
过去什么的,管他呢!她被杨耀爱着,并爱着杨耀。他们聊过很多,甚至事件结束后未来的家庭……
这么多幸福都可以预期了,她为什么不放手一搏?
坚毅的表情重新染上黑瞳,白鹭歌露出自信的笑容,晕染着觉悟的泪水被她擦干——因为自信是给别人看的,觉悟则是要深深地埋在心里。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已经决定了。
“这样就好了吗?让爱情逐渐替换掉恩情,让白鹭歌忘记你……”师嬛远远看着阳台的玻璃门,后面就是杨耀和白鹭歌相拥的身影。
“你不也是?还故意给杨耀解心结。让他正视纪汜哲的存在,正视我。”暮夜微微挑眉,露出轻松的微笑。“这样就好……”
师嬛也微笑了。“就因为知道你会觉得好,我才让他们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在我鼓励杨耀滚床单的时候,他居然脸红了——好纯洁的孩子呀,我咋就没遇上这么纯洁的呢?”
此话一出,暮夜却摸摸鼻子,道:“为了我师之一族的延续性,以及你未来的男人缘问题。我姑且解释一下吧……”
“呃?”师嬛不解。
“就是因为想到不纯洁的事情,才会脸红……的吧?”暮夜说完,马上就化为黑炎消失了。只留师嬛一人在原地发愣……
次日夜,二十点十八分。夜组织的一干人等都在春喜街就位了。其中白鹭歌作为战斗指挥,杨耀作为远程能力者,两人距离蓝彤所在的区域都比较远。除了这两人之外。夜组织的蓝毅霄、林依依、暮夜和吉姆,还有分部的师组织各成一路,从春喜街的两端包抄过去。为了防止传音被识破,双方的联络一直都由师嬛辅助为中转,彼此传音。
“目标进入三号店面。”这边负责追踪的师镆刚说出消息,那边师嬛就提醒了白鹭歌和杨耀。
此次行动中师镆是关键。他既要负责万一发生的空中作战,又要帮助校准不及的杨耀提供坐标。师镆本身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别让他配合暮夜就成。
“虽然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你们不觉得人有点少吗?”作为中近程的能力者,师姚潜伏着一步步接近目标的三号店面。她小心谨慎地左右观看,却发现作为红/灯区的这里不只是客人少,连拉客的小姐都很少。师嬛把她的话传给众人。
“今天周三,客人都在上班吧……”特殊攻击系的林依依属于支援方。难得搭句话。逐渐适应人类社会的她最近话变多了,也活泼了一些。尤其是和师姚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了。
听到两人讨论的暮夜神色微冷。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白鹭歌,这里气氛不对劲儿。先撤!”他果断开口。
就在暮夜开口的同时,远在另一座城市的酒店包房中,一名男子拉开窗帘,看着月色说道:“是的,没错。暮夜的目标一定是蓝彤。就算这一世的他感情淡薄,也无法容忍师之一族再被玩弄。所以——checkmate。”说话的男人长发乌黑。他回到柔软靠垫的沙发上,手间婉转着红酒杯。
男人的话刚出口,暮夜的周围就突然出现强制交战界。
暮夜暗叫糟糕,就要把白鹭歌等人传送走。只可惜他刚动手,一大丛尖刺从草丛中扑来。暮夜虚体化,失去逃跑的最佳时机。只能无奈地应付开来。
“有埋伏!大家散开!”白鹭歌大喊,又补充道:“蓝毅霄保护林依依后撤,杨耀!瞄准一切盯上他们的人!务必保住林依依!”
“啧!白鹭歌,我被攻击了,没空支援!”杨耀直接开启通讯水晶,此时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直接传音给白鹭歌,喊道。
居然这么快就被盯上。难道杨耀作为远程能力者的攻击距离已经被识破了?
“切!知道了。给我撑住!”白鹭歌心念虽动命令却不迟。她又指派师嬛加防护,吉姆保护暮夜。自己则冲到最需要掩护的林依依旁边。
“师镆,想尽一切办法支援我们吧。”白鹭歌传音给他。
师镆淡淡说了声:“了解。”整个人炮弹般冲向三号店面里涌出的大群能力者——他要先发制人。
而远在酒店的长发男子,则将这一切的场景都尽收眼底。他放下红酒杯,轻声念出三个字:“白鹭歌。”然后他微笑了,是气质儒雅到无害的笑意。
“除掉这女孩儿,一切就会结束吗?这样未免太过无趣——你说是不是啊,丹尼斯?”看似自言自语的话,却得到威严男声的回应:
“通过师镆复活的事情,我就确定她是白的化身了。所以绝对不能留——师彦,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所以我能相信你的,对吧?”果然是丹尼斯的声音。
“当然。”名为师彦的长发男子清浅地微笑,整个人消失在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