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歌从卧室出来后眼睛有些红。可她还是清了清嗓子,摆出队长的威严来,井井有条地安排好下一步的目标。师镆并没有在场,对此师嬛只能特地和白鹭歌道歉,等以后师镆和大家熟了,再让他加入会议好了。
“那就这样。”白鹭歌说到这里,特意对暮夜微笑下,然后对众人说道:“阿黛尔的威胁已经铲除,我们明天就到红/灯区对付蓝彤,以上。”她刚说完就往阳台走,又对暮夜摆摆手,示意他过去。
大家散开之后,师嬛看了眼杨耀,用胳膊肘碰碰他,道:“不去凑个热闹?他俩可是孤男寡女呀……”女人轻笑地调侃出口,换来杨耀笑微微的表情。
“说不在意是假的。但果然还是……不忍心打扰呢。白鹭歌很迷茫,我却无法解除她的迷茫——无论是纪汜哲的事儿,还是暮夜的事儿,我都帮不了忙——是不是很没用?”
师嬛的表情变严肃了。在杨耀没注意的时候她强硬地扳过他的肩膀。让他苦涩的棕色眼睛对上自己特别的黑眸,“那就跟上她的脚步,到能帮她为止——况且你在这里,为她的目标出一份力,这本身对她就是莫大的安慰了。”
“可是……”杨耀还是有迟疑。
“杨耀啊,人生在世不称意的事情太多了。正是因为一次无法做好,需要重复多次,才懂得失败,懂得人生的得来不易。白鹭歌不容易满足的人。她给自己的压力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如果你不开导她,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不能帮忙的挫败之下,那她就真的会变得很远了……别再给自己制造距离。站在她身边和她看同样的景色——这就是你的责任。”师嬛说到这里,放开杨耀的肩膀。她在年轻人有些迷茫又稍显思揣的表情下噗嗤一笑。
杨耀的思绪被打断了,有些疑惑地看着师嬛——不知道师嬛为什么要笑他……
“没,没。抱歉了。只是想起年轻时的事情。呵呵……怀念啊。青涩的恋爱感觉,已经不再了……”她笑着笑着,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和白鹭歌很般配,是真的般配。至少作为旁观者的我,无法想象你们彼此之间还有别的阻碍。但是……”
“但是……?”杨耀早知道师嬛单独留下他肯定有别的事要说,没想到是关于感情问题的。
而在另一边,白鹭歌也在和暮夜聊着类似的话题——
“怎么说呢,事情过去这么久。真正的答案还埋在谷底,我果然是运气不好,居然活了这么大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暮夜只是听着,却没搭腔。
“暮夜,你说我是仅此一个能回到过去的能力者,那么我是谁?”黑到纯粹的眼睛,沉浸在其中的不安和惶恐,只有白鹭歌自己知道。
同样的问题她曾问过杨耀。杨耀的确安慰她了,可她的心结显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开。于是她才询问了她的教官——一个活了几辈子的人,应该会有答案吧?
然而,暮夜的答案却是:“我无法回答你。”
“呃?”白鹭歌的表情非常诧异。这世上竟然还有暮夜无法回答的问题,还恰巧是她迫切想知道的……
白鹭歌“哦”了一声。她感到失望,想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继续思考她从哪里来的问题——虽然凭她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的。
“白鹭歌,记得我说过的话吧?”
白鹭歌的脑子乱乱的,心情也很糟。听到暮夜的提问,她实在是不想回答。所以白鹭歌摆明了不感兴趣的眼神,呆呆地看着暮夜,等他把话说下去……
被自己的身世打击过大,以至于除此之外的思考都懒得有了吗?然而尽管如此,暮夜也没责备她什么。
人嘛……总有低落的时候。何况白鹭歌的整个人生都被颠覆了。她的彷徨和迷惘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你的存在出乎了我的预料。里世几世纪以来从没出现过时间类的能力者。而且我也说过,你的能力是知晓过去——是很逆天的存在。当然,如果你发挥不出像时间牢笼这样的能力,或许就没什么了。可你做到了——让人回到濒死前的完整时期,等于是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而你的代价却不过是精神力的枯竭。所以,你时间牢笼的能力根本就是有违于规则的。再加上,你是师之一族三代以内的存在……”暮夜说到这里,便不说了。此时此刻,他金色的眼眸比以往的任何时期都要深沉而探究。仿佛在他面前的白鹭歌并非一个活物,而是值得研究的素材之流。
尽管白鹭歌的心情很糟糕,在听完暮夜的推测又看到他别有目的的眼神后,都忍不住没安全感地后退到阳台边上。“你,你在想什么?”她磕磕绊绊地问道。
暮夜摇摇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并在心里警告JO的精神力,让他别多事然后才说道:“明天行动吗?”
白鹭歌见暮夜正常了,便往回站一点儿,道:“是啊……”她上下打量着暮夜,表情显得小心翼翼的。就在刚刚的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恶寒得不得了。
她有一个问题想问,可是面对现在的暮夜,她有些难以开口——不,是很怕开口。因为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转身回卧室,然后反锁住房门!可是作为一名队长,她必须要为队员的精神负责——即使对方是暮夜也一样。
想到这些,白鹭歌便挺直了腰板,说道:
“暮夜,你的精神力消失了,意识却还在呢。”这就是她想问的事。因为从苏醒后开始,她就感觉不到暮夜的精神力了。之前她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所以感应失误。毕竟暮夜的紫色精神力非常微小,必须要集中精力才能感觉到。
暮夜此时的情况跟开暴走时是一样的。可见她的危险性有多大。
暮夜没说话,只是用他那双金色的,在月色下反光的眼瞳看着她,然后笑了——这个表情引出白鹭歌十二分的警惕。她袖子里滑出水晶刀。连通讯水晶都准备好了,却听暮夜说:“真是瞒过谁都瞒不过你呢——没错。我现在是反方了。”
白鹭歌立即跳开,却无法达到预期的十米距离。
“你能这么警惕,我很欣慰。”金眸向月,却无月亮的圆润温和,只有那幽幽的银色洒下的冰冷,才能与青年契合……
“时机未到,我不知自己会有怎样的变化。但正如你刚刚感觉的那样——我对你产生了敌意。那股杀机连我自己都心生颤栗……”他笑了笑,补充道:“好吧,这么说有点过了。我本身对你没有任何敌意,因为我不存在感情。可是反方的我却视你为眼中钉。也许你将来会是个不得了的人呢,比如灭杀反方的英雄之类的……”
“暮夜!别和我开玩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精神力为什么会消失……”语气顿了顿,白鹭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是这样吗?你为了救活师镆,用掉自己最后的精神力……”
暮夜闭上了眼睛,点点头,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默然不语。
怎么这样……
那她一直以来的努力都算什么?暮夜邀请师嬛是为了什么?救下师姚是为了什么?和她合力救活师镆又是为什么?
邴瞳还在等着他呢!他凭什么放弃……
“为什么?你明知道,救活师镆也不能代替你。”白鹭歌越想越不对劲儿,她感觉自己被背叛了,连带着夜组织都被背叛了。这种感觉让她窒息,而且——非常绝望!
“白鹭歌,你真以为师镆只是和我相貌相似?”暮夜淡淡地说。
“无论师镆和你的相似度有多高,他都不是你!我要救的是你暮夜,而不是师镆!当初只是因为你想挽救师之一族,并把师之一族的势力纳入夜组织中,我才同意你救他们的。可这不代表你被放弃了,你会不懂吗?”
“抱歉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暮夜睁开眼睛。他的竖瞳又变细了,简直就快没了一样……
“谁稀罕你的最后一次啊!少给我说这些没有的话!你会活下去,活得好好的!你……”白鹭歌激动得语无伦次,却被暮夜的一声大叫喝止住——
“别再过来了!白鹭歌。我可能会攻击你。”暮夜冷厉地提醒。
白鹭歌关心的话语戛然而止,只能恨恨地朝暮夜瞪眼睛。她紧咬住下唇,恨不得咬出血来!
“被反方侵蚀的守护者是恢复不了的。所以很抱歉,我骗了你。”暮夜说,俊朗中掺杂着些许邪魅——是他如今的形象。他的脸上表情遗憾,却因为过于黑暗的外在气质,而充满欺骗性。
“你之前的精神力从没骗过我,少说谎……”白鹭歌反驳他。
“在第二层停留的你还是太嫩了。”暮夜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