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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小水晶心

一心盼望再有个儿子的庆生叔,因着杨雪媚的出生,梦想彻底粉碎了。恼羞成怒的他憋着劲跟这个小女儿过不去,横看竖看总觉得她不顺眼,见着她不是吹胡子瞪眼睛就是恶语相加,小小的雪媚敏感地从父亲的神情和语言中读到了不满与厌恶,因而总知趣地躲开父亲,尽量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淑贞婆或许是觉得儿子做得太不公平了,反倒对这个小孙女格外关爱。

庆生叔仗着自己是个村干部,有事没事都躲到村委会去,田里的农活几乎是彩英婶一个人干。彩英婶是一个泼辣的、争强好胜的农村妇女。她是个种庄稼的好手,种什么养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连村上的男人都要让她三分。为了侍弄好庄稼,她每天早出晚归。每天早上五点钟左右,人们还在酣睡,她已早早起床做饭。做好饭后,她早饭还未吃,就到菜园里种苗、浇水、摘菜……忙活了一两个小时回到家,孩子们还未起床。叫孩子们起床吃早餐后,她自己匆匆忙忙扒了两口,就又下地干活去了。直至中午十二点、一点多钟,田里的其他人都走光了,她才肯回家吃午饭。吃了午饭,她又忙着煮晚饭。(因彩英婶晚上回来得很晚,怕孩子们下午放学回来没饭吃,所以晚饭大多在中午时就煮好)手忙脚乱地煮好晚饭,彩英婶又得下地干活去了,直至晚上七八点钟,天全黑透了,彩英婶才肯拖着疲惫的身子,依依不舍地离开日夜侍弄的田地,回到家中。回到家中又是一阵忙活:给孩子们洗澡、洗衣服,切猪菜,完后才匆匆扒几口饭,洗漱完毕,已是晚上九点多钟。这时她就一个感觉:累,就一个想法:睡。晚上没有任何的娱乐时间,连农村最常见的休闲方式——乘凉、聊天,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由于彩英婶每天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无暇顾及孩子们,所以带孩子的任务,就自然落在淑贞婆身上。带大了大丫、二丫后,淑贞婆就轻松多了。因为大丫、二丫可以帮着带弟弟妹妹了,有时甚至还可以帮着干点农活。往后的其他几个孩子,淑贞婆没怎么上心,唯独对八丫——雪媚有点特别。或许是对她的同情,或许是两人投缘,反正对雪媚,淑贞婆特别上心。雪媚还不会走路时,她不是抱在手上,就是背在背上,从不舍得把她一个人扔在一边自个玩去。因有了淑贞婆的呵护,小雪媚享受着城里孩子才有的待遇,啥时候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农村孩子的脏、乱与她不沾边。

一周岁多,小雪媚会走路、会说话了,淑贞婆走到哪都带着她:干家务活带着她,走门窜户带着她,甚至走亲戚也带着她。淑贞婆当初给她的八孙女起名“雪媚”,可这个雪媚一点也不按她的设想长,反倒越长越土气,越长越内向,一点也不“媚”,不如哥哥与姐姐们活泼可爱,也许是家里其他人的冷眼冷语的缘故。因爸爸不喜欢幺妹,哥哥姐姐们也不把她放在眼里,时常趁奶奶不备,肆无忌惮地欺负这个幺妹。雪媚默默地忍着,从不向奶奶告状,从不说哥哥姐姐的不是。久而久之,她越来越内向,越来越不爱说话。除了奶奶,她从不主动跟别人说话,总爱用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默默地瞅着人。淑贞婆就喜欢雪媚默默瞅着人的样子,从不因为雪媚的寡言少语而嫌弃过她,依然是走到哪,就把她带到哪。

农村的夏天,酷热难熬。每当晚上六七点钟,房前屋后总坐满、躺满乘凉的人。淑贞婆与儿媳给孩子们洗完澡后,淑贞婆就带着孩子们在房前乘凉。往地上铺一张大草席,七八个孩子就躺上去,看月亮,数星星。这时淑贞婆手里总拿着一把大蒲扇,不停地摇着,边摇边说着她那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每当这时,听得最入神的就算八丫雪媚了。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总流露出一种无比的神往,淑贞婆就特别爱给她说。淑贞婆在别的孩子的打闹声、鼾声中给雪媚讲她的童年趣事,讲她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好人和坏人,讲她经历过的或高兴或悲伤的事。淑贞婆自己都奇怪,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她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说。淑贞婆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四十多岁开始守寡,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三个孩子。大女儿、二女儿成年后,远嫁他乡,一年都难得回来看她一次,身边只剩下小儿子——庆生叔。早些年,就有不少人劝她改嫁,可她死也不肯,硬是咬紧牙关把三个孩子带大。三十多年过去了,她心中该积攒了多少的苦,多少的泪。对旁人,她都懒得说自己的心事,可对小雪媚,她却能像对知心老友一样,说自己的那些陈年往事。小雪媚听着听着,就抢过奶奶手中的大蒲扇,说:“奶,您手摇得累了,我来摇摇。”然后就给奶奶扇风。每当此时,淑贞婆眼眶都会湿湿的,只是朦胧的夜色中,小雪媚没注意到罢了。

平日里,儿媳王彩英在地里干活还没回来,淑贞婆炒好菜后跟孙子、孙女们先吃饭。菜端上来后,总要夹一些放在另外的碟子里收起来,小雪媚瞅着就会好奇地问:“奶,那些菜收起来干啥呢?”

“媚,你没看见你妈还未回来吗?”

“哦!——我知道了,那些菜是留给阿妈的,阿妈一个人在田里干活太累了,要留多点菜给她吃,对吗?”

“对!就你话多,快吃饭!”淑贞婆点了一下雪媚的脑门。

有时,奶奶和妈妈都不在家,姐姐把菜炒好后,兄妹几个就围着吃起来。雪媚就拿来一个碟子,把好吃的夹进碟子里。宏鹏见了,就不满地嚷嚷:“幺妹,你把好菜都夹到你的碟子里,我们还要不要吃了?倒出来!”

“就不!就不!”

“你倒不倒?信不信我揍你?”养尊处优的宏鹏在家人的娇宠下,养成了霸道的性格,动不动就摆臭架子。

“这……这菜是留给阿奶和阿妈的。”委屈的泪珠在小雪媚眼眶里打转。

“留给谁的都不行,倒出来!”在哥哥的淫威下,小雪媚只好把菜倒进菜盘里,把空碟子放在一边。每扒一口饭,雪媚就夹一条菜,可她却不送进嘴里,就放在旁边的碟子里。宏鹏不满地瞪着她。

“你想干什么?到底还吃不吃?”

“我把我的菜留给阿奶和阿妈还不行吗?我又没占你的份。”

宏鹏横了雪媚一眼,终于不说话了。

淑贞婆见儿媳一人干活挺累的,总想为儿媳分担点,可毕竟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就帮着干一些轻活。平时放牛、割草这种轻活多是她干。虽说是轻活,也挺累人的,何况她放牛也不单单是放牛,还会割一些草顺便带回来,有时割草也顺便浇浇菜,摘摘菜,所以干完活回到家,坐在凳子上就不想动了,连帽子都懒得摘下来。眼快的雪媚见奶奶累得都不想动了,就咚咚咚跑过来。

“奶,把帽子给我放好,我去倒开水给您喝。”

淑贞婆顺从地摘下帽子递给她,雪媚又咚咚咚地跑开了。一会,她就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开水过来,递给淑贞婆。

“还是我的媚疼奶。”淑贞婆脸上乐开了花。

雪媚又跑到天井边,踮起脚跟,费力地扯下奶奶的脸巾,跑回来给奶奶擦汗。由额头到下巴,再由下巴到额头……擦着擦着,小雪媚止了手,她左手拿着脸巾,右手摸着奶奶的脸,“奶,您的脸怎么这么皱?跟我们的不一样,一条一条的褶,像树皮似的。”

“奶太阳晒得多了,把脸晒成树皮了。”淑贞婆也不恼。

“真的?”雪媚歪看脑袋看着奶奶脸上的表情,“我不信!”

“等你晒了跟奶一样多的太阳,你的脸也就会变成奶一样的了。”淑贞怅怅然。

“那我不晒那么多太阳,脸就不会变成奶一样的了!”

“傻丫头,你整天在太阳底下跑,怎么会不晒太阳呢?别担心,那得晒好几十年,才会晒成奶这样的。”

“哦!——”雪媚似懂非懂的。

“奶,我给您捶捶腿。”淑贞婆乖乖地伸出脚,雪媚小铁锤般的拳头有节奏地捶着,一会,她轻轻地拍着淑贞婆的脚肚子。

“奶,为什么您的脚肚子软软的、空空的,皮也皱皱的呢?”

“媚,因为奶老了,所以脚肚子的肉越来越少了,皮也越来越皱了。”

“哦——”雪媚怅然若失。

“傻丫头,发什么愣?”

“奶老了!奶再老些,会不会离开我,不要我了呢?”

“傻丫头,那时你已经长大,有没有奶都没关系了。”

雪媚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奶奶。谁知道她的小脑袋瓜中想些啥呢?

八岁那年,杨雪媚要到学校读书去了。她的书包是淑贞婆用旧的自行车车袋改成的,虽旧了点,可也挺端正的。刚做好,雪媚就满心欢喜地背在肩上,舍不得放下了。铅笔也是淑贞婆在上学前一天用家里的摘菜刀削好的。看着奶奶给自己削铅笔,雪媚突然想起了什么,“奶——奶——我……我想把我的名字改了。”

“为什么?”淑贞婆愕然,小小的丫头,没拳头般大小,竟想改名字。再说,这丫头还没上学呢,咋知道啥名字好,啥名字不好的?

“因为您给我取的名字是‘媚’,您说是好看、讨人喜欢的意思,可我一点也不好看,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取一个‘媚’字,往后会被同学笑话的。我听琳姐说,梅花是在冬天开的,越冷开得越多,越冷开得越精神,我想把我名字中的‘媚’字改成‘梅’字。您看,‘媚’和‘梅’音相近,叫起来也不麻烦。再说,叫‘梅’不好看也不怕别人笑话,就改作‘梅’,好不好?”雪媚撒娇地摇着淑贞婆的腿。

“好吧!你说咋样就咋样。”淑贞婆嗔怪地瞪了雪媚一眼,“就你主意大,还想着改名字。”

“好嘞!奶同意了,我以后就叫‘雪梅’了。”雪梅高兴得手舞足蹈。

对上学,雪梅有着太多美好的向往。小时候,每当看见村里的哥哥、姐姐背着书包上学去,雪梅就羡慕得不行,总觉得哥哥、姐姐是去干一件非常了得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有好几次,她就缠着姐姐们,要姐姐们带她到那神圣的学堂去瞧瞧,看看那里跟她想象中的天堂有啥两样,看看那里的哥哥、姐姐是如何学习的,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他们梦想的殿堂的。可惜姐姐们总嫌她烦,无论她怎么缠,也不肯带她去。这更激起了她的好奇心:那是怎么了得的地方,连带弟弟、妹妹去都不行?

有时,哥哥、姐姐去上学后,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小雪梅不禁替哥哥、姐姐担起心来:下这么大的雨,哥哥、姐姐他们在什么地方避雨呢?雨会不会淋湿他们的衣服?淋湿衣服没关系,可千万别淋坏了书。衣服淋湿了可以换,书淋坏了上哪换去呢?没了书又怎么能读书呢?小雪梅可喜欢那几本散发着油墨香的书了,淋坏了多可惜呀!有几次,小雪梅就缠着奶奶,硬要给哥哥、姐姐送雨衣去,要奶奶给他们准备好雨衣,自己好送到学校去。淑贞婆被缠得没办法了,只好说:

“傻丫头,阿哥阿姐他们不会淋到雨的。”

“为什么呢?我们去放牛、割草的时候,下雨了,我们都会被淋湿的,为什么他们不会被淋湿呢?”

“没那么多为什么,淋不着就是淋不着,别问了!”奶奶正忙着呢,哪有闲功夫跟你胡扯,于是没好气地把小雪梅的“为什么”给堵回来了,所以那几个“为什么”就一直呆在小雪梅的脑袋瓜中,始终解不开。现在轮到自己去上学了,终于有机会解开藏在自己心中好几年的疑问了,雪梅能不激动吗?

九月一日,雪梅早早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就从木箱子中挑出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穿戴好,书包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才放心去吃早餐。胡乱地扒了几口稀粥后,她就背着书包等在村口,等在村里孩子上学必经的道路的路口,生怕哥哥、姐姐们甩掉她。她没去过学校,还不认得上学的路呢!

六点多钟,村里的哥哥、姐姐陆续走出村子,上学去了。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六姐——雪玲出来,雪梅紧跟在雪玲后面,就差拉住她的衣角了。

“玲姐,你说学校里有老师教同学们学习,是不是一个老师教一个学生?是哪个老师教我呢?”

“……”

“玲姐,学校里的老师凶不凶,会不会打人?”

“……”

“玲姐……”

“你别问了!话这么多,烦死了!”

“哦——”被玲姐吼了一下,雪梅只好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问题憋回去。她低着头若即若离地跟在雪玲后面:远了,怕被玲姐甩了,找不着学校;近了,又怕讨人嫌,惹来玲姐的白眼。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后,雪玲突然停住了脚步。

“好了,到学校了。”

雪梅如梦初醒,四处张望。哇!原来学校是这个样子!宽阔的校园,整洁的地板,从未见过的整洁,村子里比这差远了。树荫下,有一群又一群的孩子在玩耍,还有一排又一排长长的房子,跟村里的房子太不同了。

“玲姐,那房子怎么那么长,是干什么用的?”见到学校的喜悦,冲淡了路上的不快,雪梅早就忘了雪玲对她的训斥。

“傻瓜,那是教室,我们就是在那里面上课的。”

“那我的教室在哪里?我在哪间房子里上课?”

“来!跟我来!”雪玲毕竟是姐姐,而且已在这里上了四年学,比起妹妹,她老练多了。

雪玲把雪梅带到最北边的一排房子尽头的那间门前。

“这就是你们班的教室,进去吧!”

“玲姐,我……”雪梅扯扯雪玲的衣角,怯怯地看着她。

“进去吧!看哪里有空座位,先找一个坐下来,等一下老师就来了。放学了,我再来找你,去吧!”

“嗯!”雪梅终于松开手,怯怯地走进教室。教室里吵哄哄的,大多数的同学在大声说话,还有几个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茫然地看着吵闹的人。雪梅找了一个僻静的座位坐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前面的同学。

大概七点钟左右,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妇女走进教室,径自走上讲台,扫视一下教室,说:“同学们,安静下来!……我就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我姓蔡,**桂,大家叫我蔡老师就行了。”雪梅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瞅着蔡老师:多好看啊!白白净净的皮肤,梳着大辫子,从容大方,和蔼可亲。雪梅马上喜欢上这个老师了。

“同学们,下面我们先到外面排队,准备编座位,个子矮的同学排在前面,个子高的同学排到后面去,去吧!”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按要求排好队。雪梅被编在第一组第三张坐,与她同桌的是一个黑瘦的女孩:黧黑的皮肤,瘦小的个子,剪着齐耳的头发,她缩到桌子的另一边,生怕碰到雪梅。那女孩样子很朴实,不是很活泼可爱,但也不讨人厌,不知是哪村的女孩,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因为大家是第一次见面,雪梅也不敢贸然跟她说话。

邻家有个叫杨土贵的哥哥,就坐在雪梅的后面。他大雪梅三岁,因脑子有点问题,人有点忡,读了两年一年级了,今年还要留级,与雪梅同班。终于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了,雪梅心里总算踏实一些了。土贵因为人有点木,伙伴们都叫他傻子,还常常捉弄他。雪梅觉得他挺可怜的,一点也不嫌弃他,还时常跟他玩。

终于编好了座位,老师让大家坐好,她去拿课本来,准备发给同学们。见到崭新的课本,同学们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地说开了。蔡老师一个人搬那么多书,跑进跑出好几趟,好不容易才把书全都搬来了,此时老师已气喘吁吁,汗流满面。雪梅乖乖地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老师忙碌着。见到老师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她几次想说:“老师,我来帮您搬书吧!”可又怕老师嫌她话多,事多,所以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心疼地看着老师忙进忙出的。

用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定定神,蔡老师说:“同学们,请安静!”教室里马上安静下来。

“下面我们准备发课本了,以后我们就学习课本中的知识,没了课本,就没法上学了,所以大家要保护好课本,别把它弄脏了,弄破了,知道吗?”

“知道了。”同学们异口同声。

“平时大家拿课本,收课本都要注意。课本拿出来后,上完课,或做完作业、练习,要把它们收进书包里,并且要放整齐,不要揉皱了,撕烂了,手脏的时候别拿课本,要不会把课本弄脏的。好!我们开始发课本。课本发下去后,会写自己名字的同学,要把名字写在课本上,这样才不会搞混的。”

蔡老师怀里抱着一叠课本,从第一组开始,逐个发下去。“啪——”一本崭新的语文课本发到了雪梅的桌面上,散发着油墨香味。雪梅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着:哈哈!终于不用偷偷摸摸地翻看哥哥姐姐的课本了,我自己也有课本了。雪梅迫不及待地打开课本,里面有许多字和图画。图画还可以看看,可那些字都是雪梅还未见过的,看起来就像天书。可不用怕,有老师教我们学习呢!只要我用心去学,总会看明白的。雪梅自我安慰着。

因为这是开学的第一天,学校还未正式上课。老师就讲讲一些小学生守则,说说当学生要遵守什么纪律啦,要怎么礼貌待人啦。这些雪梅从未听别人讲过,所以听得津津有味。这天,雪梅学会了怎么去当一位学生。

第二天,学校正式上课。雪梅早早地来到学校,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老师来上课。第一节是语文课,蔡老师带同学们朗读“人口手,山石土田”这七个字,并解释了它们的意思,指导了书写笔顺,雪梅腰板挺得直直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生怕错过老师说的每一句话。一节课下来,她全都学会了。第二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姓林,林老师引导同学们认识1至5这五个阿拉伯数字,并让同学们计算5以内的加减数,这对雪梅来说是驾轻就熟的事。因为早在上学之前,她就认识了这几个阿拉伯数字,平时在日常生活中也学会了10以内的加减数。这节课,她轻轻松松地拿下了。林老师教完内容后,就布置了作业,是5以内的加减算式,同学们要利用这节课剩下的时间去完成。老师刚布置完,雪梅拿起笔“刷刷刷”地写起来。埋头赶了一阵,感觉后背有人不知拿什么东西在戳她。姑奶奶正在做作业呢!谁那么无聊,有闲工夫胡闹?甭理他!一会儿,又来了,这回戳得重了些,大概是以为原先雪梅没感觉到吧!

“谁呀?”雪梅扭头一看,看到的是土贵哥尴尬的笑脸,谁知道是讨好呢,还是不好意思呢?

“雪梅,我……我不会做,你……你把你的作业给我看看,好……好吗?”

“不给你看!你哪道题不会做?给我看看。”

“大……大多数不会做。”

“来,我教你。”雪梅指着土贵哥的本子,耐心地给土贵哥讲起来,土贵似懂非懂地“哦哦”地点着头,把答案写上去。

终于把土贵哥的问题解决了,雪梅转过头来,发现其他同学都已经做好出去玩了,班长正恼怒地站在她的课桌旁,不满地瞪着她。

“赶快做!别人都做完了,就你们俩最慢。”

雪梅不敢搭话了,赶快埋头写起来。终于写完了,都来不及检查,就交给了班长。

下午第三节课是活动课,蔡老师带领同学们做了个游戏——老鹰捉小鸡,然后就让同学们自由玩。雪梅跟几个同学在做“走田字”的游戏,一轮下来,她调头一看,看见土贵哥一个人坐在一棵榕树的树头上发愣,谁也不愿意跟他玩,他只能孤零零地呆在一边。雪梅马上对几个伙伴说:“我不做了,你们玩吧!”然后她走到土贵身边说:“土贵哥,我来跟你玩。”

“嘿嘿嘿,那……那我们玩什么呢?”

“我们就做捉迷藏的游戏吧!你先藏,我来捉。”

“好嘞!”土贵乐滋滋地去找地方藏起来了。

雪梅虽然寡言少语,我行我素的,没有几个玩伴,但因为她门门功课了得,在班上成绩数一数二的,所以同学们也不敢小看她,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泼辣小气的女生,都不敢找她的麻烦,因而她能够安心地学习。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帮助土贵哥,一如既往地陪他玩耍。同学们看到土贵身边有了这么个人帮他撑腰,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了。只是在僻静的地方,还会骂他两句,揍他两拳的。他也不敢把这些跟雪梅说,一是不好意思,堂堂一个男子汉,要女人来保护,他觉得太丢人;二是怕那些人再来报复,那些可是他惹不起的人。

一天中午放学回家,雪梅到六姐——雪玲的教室去找她时,六姐已先回去了。雪梅只好孤单单一个人走回家去,走到半路上,远远地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雪梅快步走上前去,可里面围得水泄不通,不时传来一阵“哈哈哈”的狂笑声和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雪梅意识到又是那帮男生在打架了。她想挤进去,可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个头比她大多了,她怎么挤也挤不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呢?”雪梅大声吼道,“再打,我就要告诉老师了。”旁边的同学被唬得住了口,有几个同学让开一条缝,让雪梅挤进去了。雪梅进去一看,看见两个男生正按住一个男生猛打,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那个男生身上。他被打得“嗷嗷”直叫,却无还手之力。

“住手!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两个人打人家一个人,也不害臊。”

上面的两个男生住了手,抬头一看,看到一个小不点,其中一个没好气地说:“你才多大?敢管我们男人的事!”雪梅这才看清,下面被打的男生是土贵哥。

“人家土贵哥够可怜的了,你们不帮帮人家也就罢了,还这样欺负人家,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们再打他,我就告诉老师了。”

听雪梅说要报告老师,个子大的那个,再补了一拳给土贵,才悻悻地站起来,拍拍手说:“今天我就放过你这个傻子,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说完,两人扬长而去。

土贵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雪梅走上前去,要扶他起来,可因为他个太大,雪梅又太弱小了,扶不起来。旁边走出两个哥哥,和雪梅一起,才把土贵扶起来。土贵走路一瘸一拐的,说是刚才慌忙逃跑时扭伤了脚,才被他们追上来打的。雪梅吃力地扶着个子比她几乎大一倍的土贵,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土贵哥,他们为什么打你?”

“他……他们骂我是傻子,连读了三个……三个一年级,说我活在世上也没有用了,不如趁早死了算了。我说:‘你们才是傻子呢,语文、数学没有一科考得及格,你们才没有脸活在这世上呢’他们就围上来打我。”

“以后他们说什么,你就让他们说去,别跟他们顶嘴,免得他们又打你。”

“好,我听你的,以后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理它,气死他们。”

他们回到家,大人们去田里干活还没回来,雪梅就找来榜酒和棉花,给土贵揉搓扭伤的脚踝。生平没被外人这样待见过,土贵觉得不好意思了。

“雪梅,给……给我擦吧!我……我自己能擦的。”

“土贵哥,你脚受伤了一定会很痛的。你自己擦感觉会更痛的,还是我帮你擦吧。再说刚才那两个哥哥把你打得挺狠的,现在还在痛吧?要不要也擦擦身上的伤?”

“不,不了,身上的不痛了,你擦擦脚上的就行了。”

身上的伤怎么会不痛呢?雪梅知道土贵哥在说大话,他是个“小封建”,认为“男女授受不亲”,雪梅是个女孩子,给她看自己的身体,怪不好意思的。雪梅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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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心为善善不赏,无心为恶恶不罚。满盈恶贯何时报,业火灼骨月上时。
  • 佛顶尊胜陀罗尼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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