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花大将军射杀一事,根本就是莫须有,仅凭月国一封书信,如何证明?当今之计,微臣以为皇上应当修书一封,谴责月国无理取闹,想破坏两国协议。”
“林大人,此言差矣!堂堂一国之君,岂会不惜一国之威耍阴谋?皇上,依微臣之见,不如再遣使臣前往,许他便宜行事,一来可以查明真相,二来可以……”
“夏大人方才也说要查明真相,想必夏大人也相信花大将军蒙受了不白之冤。皇上哪,花大将军为我朝几度出生入死,如今陷入死穴,皇上不为他做主,还有谁为他做主?”
愤愤不平,涕泪横流,横眉冷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众大臣的脸面,如一张张活动的画面,在萧曦面前不断变幻。可是,再变幻多端的人面,怎记得愉妃的眉目能语?不过轻轻瞟一眼,让人浑身骨头都化了。
“今日退朝,明日再议!”他倏地站起来,拂袖离去。
众大臣面面相觑,竟忘了匍匐在地恭送皇上。
花大将军危在旦夕,明日再议?有人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
这一幕,很快传到了琼花观萧玉树与萧夜的耳朵里。
“功高震主,功高震主!”萧夜叹息道,轻轻摇着手中一把白纸扇。
“耽于女色,不顾臣子生死!”萧玉树怒容满面,啪一声将手中的被子掷到地上。
“老四,你何苦将气撒在杯子上?这一套六个青瓷荷叶杯,无端端的缺了一个,唉。”萧夜摇摇头。
“老二,救人如救火,你进宫,跟皇兄说说!迟了,就无法挽回了!”萧玉树望向他。
“救?皇兄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萧夜继续摇头,“这几天为了废立皇后一事,连太妃娘娘也吃了不少气。”
萧玉树沉默了。皇兄,一向外柔内刚,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但是这回事关花越芳生死,就算不可能,也一定要尽力而为。
“我进宫!”萧玉树决然道,皱紧的眉头下,射出慑人的寒光。
“算了,你进宫,还不如我进宫。”萧夜站起来。
萧玉树拍了拍他的肩头。
“一世人两兄弟,有今生未必有来世,别肉麻了。”萧夜将右手食指竖在唇上,制止了萧玉树将要出口的话语,“等我。”
他匆匆离去。
兄弟,始终是兄弟。萧玉树点了点头。
萧夜离开后不久,叶倾城提着小茶壶进来,为萧玉树倒了一杯新茶,道:“水温刚好。”
萧玉树目光在杯子碎片上扫了扫,道:“我赔。”
“六六大顺变五福临门,有何不可?杯子,本来就是用的,摔的,只要能换得王爷一笑,多摔几个又何妨?”叶倾城微微一笑,下蹲去捡拾地上的碎瓷片,淡绿色的裙子如一朵田田盛开在水面的荷叶。
萧玉树吸了一口茶香,继而喝了一口茶,道:“茶是好茶。”
叶倾城肩膀抖了一下,笑道:“杯也是好杯,还可以摔五次。”
萧玉树哈哈大笑,目光斜望,见叶倾城一手捧着碎瓷片,另一手蜷曲着手指,慌忙过去,握住她的手腕一转,血迹赫然。
“割破了手指也不说声,这一回好些日子不能弹琴了。”萧玉树叹道,为她包扎。
南平王府侍卫就在此刻进来,禀告王妃娘娘催促王爷回府。
已经遇见了山贼。一大群山贼呼啸着冲下山头,将马车及十名侍卫团团围住。
“大胆山贼,此乃南平王妃,你们快快让开!”侍卫林大眼喊道。
“南平王妃?别说南平王妃,就是南平王到了眼前,我们也照杀!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民膏民脂,不曾为国家民众出过一点力,根本就是一群蛆虫!”山萧玉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细心为叶倾城包扎伤口。
“去吧,莫让王妃娘娘久等。”叶倾城道。
萧玉树对侍卫挥了挥手:“回去禀告王妃,我等二王爷的消息,一有消息,马上回府。”
等待本是难熬的,不过有叶倾城在,时间便过得飞快。
一听见萧夜的脚步声,叶倾城便立刻站起来,朝萧玉树福了一福,避回楼上。而萧玉树见到萧夜黑沉沉的脸色,心已经沉了一半。
“交易,完全是交易!”萧夜愤愤地道,操起桌上的水壶,往嘴里灌了满满一通凉水,余怒未消。
萧曦竟然提出,萧夜他们同意废除皇后改立愉妃为后,他才出国书召回花越芳。堂堂花大将军的性命,竟然沦为愉妃登上后位的踏脚石,若然花越芳知道,作何感想?
“皇兄要自毁长城,我们只能主动出击了!”萧夜声音突然变得尖锐高亢,压抑不住话语中的兴奋。
“你打算怎样?”萧玉树道。他警告自己,越是紊乱,越要冷静,急躁救不了花越芳。
“联名上书,请求皇上立刻下令月国送回花大将军。”萧夜淡淡地说。
然而,萧玉树在全城众大臣府第间奔波忙碌完毕,踏进王府时,才知道,花朵朵居然坐马车赶往月国了。
这个疯丫头!萧玉树恶狠狠地盯着侍卫与门子:“你们居然让她出去?明知道她双腿受伤!”
“王妃娘娘以死相逼,属下不敢不放行。”侍卫与门子跪了一地。
“你们好大胆子,王妃出府了,也不赶来报告!”萧玉树心急如焚。
谁都知道王妃娘娘是王爷的心头宝,可正因为如此,谁敢冒逼死王妃的危险?侍卫们磕头如捣蒜:“王妃、王妃她……”
“来人,备马!速速随我赶往月国!”萧玉树下令。只愿那个傻丫头马车跑得不快,还能追得上。
正喧闹间,一名小厮急急奔来,低声向萧玉树禀告了一个消息。
萧玉树皱紧了眉头。本应是个好消息,朵朵如果在,还不知多高兴,可是此时此刻,哪里顾得上呢。“先安置着,等我们回来!”他话音未落,已经跃上了马背,一夹马腹,马撒开四腿往街那头急急奔驰。
萧玉树绝对想不到,花朵朵才出京城三十里,贼头头说完,一声长啸,各山贼挥舞钢刀长剑,与侍卫展开了混战。
王府侍卫本以为山贼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要消灭他们不费吹灰之力,谁知道那群人攻击退避,竟训练有素,切合法度,并非简单的山贼,反而像士兵。
寡不敌众,王府侍卫渐渐受伤,却咬紧牙关撑着,希望保护王妃到最后一刻。林大眼也打了个呼啸,车夫一甩长鞭,调转马头,想赶回京城。
谁知山贼早预防了他们往回逃,山路上已经横七竖八摆满了树枝荆棘什么的,马完全不能通过。
“王妃娘娘,看来这群贼人就是冲着王府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别下车!”车夫急急说道,从座位旁抽出钢刀。
“娘娘!”青儿大惊失色,紧紧搂住花朵朵的肩膀不放,另外两个健壮的仆妇也吓得够呛,蜷缩在车厢的一角,双手抱头,仿佛这样躲藏山贼就看不到她们。
花朵朵示意青儿安静。
她在车内听着外面的刀剑相加,当当不绝,暗恨自己鲁莽,只想着奔向月国救父亲性命……谁又想到京城附近竟有山贼?究竟谁人要取自己性命?难道……不,不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