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手头上只有硬邦邦的干牛肉条与素饼子,居然没有带水!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不吃不行,吃了简直像吃石子,每咬一口,嘎吱嘎吱的特恐怖,整个脸颊都是痛的。
她目光一转,见山谷中有汪白光,应该是水塘,连忙收拾好包裹,跑下山去。
到了小水塘前,她却愣住了,这水,脏得很,枯枝木叶什么的且不说,水中还沉着什么小动物肿胀腐臭的尸体,一群苍蝇非扰不休。她忙不迭后退,气自己做事欠考虑,有气无力地往月国营寨慢慢行去,握住一枚素饼子,咬一口,便骂自己一句。
“姑娘何必骂自己?”旁边林子里转出一个人,挡在面前,笑嘻嘻地道。
花朵朵抬头望着他,见他高高瘦瘦的,好像一棵褪尽叶子的树,目光中却隐现着几分玩味……又是看破了自己女儿身吧,不由皱眉道:“我骂我自己,关你什么事?”
枯树身后两个仆从立时就要抢上,他却摆摆手,制止了她,奉上一副饱满的牛皮水囊。虽然素不相识,花朵朵已经给渴惨了,道了一声谢谢,便接过水囊,咕噜咕噜喝过痛快。
花朵朵生平从未喝过这样甘甜的水,直到肚子圆滚滚了才放下水囊,再道一声谢谢。
枯树却问她要到哪里去,她瞟了他们一眼,道:“到前面逛逛去。”
两个仆从的目光刷的如剑插在她身上。花朵朵反应过来,看样子,这几人分明就是月国人吧?她喜出望外,立刻要他们带自己去见月国国王。
“你找他,所为何事?”枯树问。
“因为月沙啊,他居然冤枉月沙通敌,根本不当月沙是兄弟,我要跟他好好评评理!”花朵朵道。
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面前这棵枯树,便是月沙的异母兄长,月国国王月迷。
月沙曾经讲过,他王兄今年二十五岁,所以花朵朵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憔悴干瘦恍如三四十岁中年人的男子,会是月国新王月迷。
奇货可居,月迷并没有直接向花朵朵说明身份,而是将她带回了营寨,安置在一座小营帐里。花朵朵嚷着要见国王,月迷只推说国王在外巡视,一旦回来,马上通传。
回到自己的大帐,月沙终于笑了:“天助我也,花越芳,你杀我月国子弟八千,看你要不要女儿!”
大将军蓬越见状,道:“大王,花越芳性格倔强,绝不会为女儿而让步!”
“错,正因为是他女儿,他才会让步!花越芳爱妻难产而死,只留下这一个女儿,花越芳十五年来不再娶,可见对女儿疼爱入骨。就算他不敢直接叛国,女儿在我们手中,他也会投鼠忌器!”月迷笑道。
月沙自从回京,特意送了一只大白雕至南平王府,与花朵朵通信,他一直了然于胸,并暗中遣人将花朵朵一切查得清清楚楚。此刻,花朵朵在手,就多了一把对付花越芳的利器。
他马上修书一封,想想,又搁下了。秘密武器,当然该用在适当的时机,太早暴露,反而不美。
花朵朵在营帐中,一心只想早点见到月国国王,为月沙洗清冤屈,如今国王见不到,只在帐中闲坐,又闷又无聊,想出去溜达溜达,士兵又不给。
“软禁我吗?我只是来求见你们大王有事情要说,为什么不许我出去?”花朵朵受不了,冲着士兵大喊。
“小姐请稍安勿躁,毕竟小姐不是月国人,两国交战,瓜田李下,希望小姐谅解。”一位老兵恭敬地答。
花朵朵想想也是,怏怏不乐地回到帐中,时行时站,只觉得一日长过一年。好不容易等到晚上,见到枯树过来,立刻扑过去道:“你们大王什么时候回来?你知不知道你们月沙王子怎样了?”
月迷见她如此,暗暗好笑,道:“我们大王还未回来,麻烦你再等等。月沙殿下已经醒转,再无大恙,你放心吧。对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对月沙殿下的事情那么熟悉?”
花朵朵暗想糟糕,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就是花老大的女儿,肯定以此要挟,便说自己是丰城郡主身边的侍女小翠,陪同他们一起来到棘城,又偷瞄枯树,看看他是否怀疑自己,见他脸色如常,并没有起疑心,才松了一口气。
月沙,你等着,等你们大王回来,我一定为你洗脱冤屈!
月迷听花朵朵说自己是丰城郡主身边的侍女,不由赞道,“你这个侍女倒很忠心,为了主人的朋友奔波不停。”
幸亏没有露出破绽,花朵朵微微一笑,假装害羞低下了头。
月迷回头命士兵送上新鲜的瓜果,亲自剖了一只瓜,挖掉里面的瓜籽,一大盘送到花朵朵面前。
花朵朵向来见者有份,喜滋滋地将一块块瓜分给帐内的士兵们吃。士兵们接过瓜,充满询问的目光都移向月迷。
“吃吧,小翠姑娘分你们的。”月迷笑道。
士兵们回了一声是,低头小口小口吃起瓜来。
花朵朵见状,心沉了下去。
思想简单,不代表她头脑简单,更不代表她耳聋眼花,枯树分明不是简单的小军官,再联想到他一直的推托,花朵朵迅速作了个基本的判断:这枯树,绝对是月国的大官,说不定还是月国国王身边的大红人。那么,他们苦苦留住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要挟花老大。
怎么办?自己之前想得太简单,只以为自己不说,别人就不知道,看来人家早知道了。花朵朵背脊渐渐凉飕飕的,不由想起况鸾的话语来。花老大与月国即将又开战,自己夹在其中,花老大怎么办?
“这瓜不好吃?”月迷见花朵朵拿着一块瓜,怔怔的,不由生疑。
“不是,正因为太好吃了,我才想起以前月沙……唉,不提了,吃瓜,吃瓜!”花朵朵勉强笑着道。
月迷以为她想到了月沙,暗暗觉得好笑,再坐了一会儿,告辞离去。
要逃,一定要逃!自己已经在这个大官面前将月沙的冤枉说了好几遍,他丝毫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只能说明他们存心要治月沙的罪,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解释而赦免月沙。
花朵朵还想到了另外一个更可怕的可能……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方面要挟父亲,一方面越发会以勾结敌方治月沙重罪。
怎么办?怎么办?花朵朵恶狠狠地咬着瓜,简直把瓜当仇人。要是萧老头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有法子的,绝不会乖乖地被软禁在这里。
花朵朵想了又想,决定他们装模作样,自己也装聋作哑,先麻痹他们,等他们不注意再偷跑。只要爬上东边的山包,就可以避过月国士兵,一直跑回棘城,或者跑到父亲的营地。
主意一定,花朵朵反而镇定多了,一天到晚,罗里啰嗦地缠着门口的侍卫问东问西,说着说那的,烦得他们不行,见了她就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