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朵常到琼花观,不过想帮叶倾城与萧夜穿针引线,萧玉树不明其中意思,却误会了。
连花越芳也听到了风声,将花朵朵召到紫藤苑,大大的教训了一顿,吩咐她不可妄为,要有王妃的仪范。
花朵朵口中连连答应,转头又跑去了琼花观。花越芳这回真的生气了,让萧玉树锁紧阅云楼,不许她出门半步。
花朵朵急得没法,差点闹绝食,幸亏刚好到了五月二十,大白雕送来了月沙的回信。
这些天,花朵朵故意忙忙碌碌的,减少思念月沙的时间。唯独这样,她才不会胡思乱想。
如今,亲手从大白雕腿上解下白铜小圆筒,她双手微微颤抖,一时之间,竟不敢打开。月沙,会对自己说什么?他回国后,就要面对新登皇位的兄长,处境比他流浪在外的时候还要艰难。
她眸光一闪。嗯,月沙不会输的,他高空走索的时候,何等轻松自在!就算身处政治漩涡,也一样如履平地……他是谁?是月沙啊。
她用指尖,慢慢摩弄,打开纸条。
“月亮好圆,沙漠中的郁郁枝花开了,好美,真想摘一朵插在你发上。南方的月夜虽然也很美,朵朵要早睡。”
月夜,郁郁枝花。好美的名字!花朵朵想象着银色月光下,一袭黑袍的月沙立在沙漠上,举头望明月,低头摘郁郁枝的情景,不知不觉痴了,嘴角微微浮起笑意。他,看到月亮想到自己,看到郁郁枝想着给自己戴花。这样琐碎而贴心的举动,让她心里涨得满满的暖暖的。
他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想必回国后的日子必定很悠闲,他皇兄并没有视他为死敌,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的了。
花朵朵想了又想,将叶倾城对萧夜的心思对他说了,还雄心勃勃地说自己肯定会促成这一桩美事的,特别加了一句“惟愿有情人早成眷属”。后来想想,这一句丰城姐姐的话,太酸太酸,月沙见了这一句,会不会觉得自己特别想早早嫁给他?这也太丢脸了……思来想去,还是重写了一张,将这一句删了,只让他多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承蒙萧玉树开恩,开了阅云楼。数日来,花朵朵第一次走出了阅云楼,站在外面的土地上。
鹰奴饱饱地喂了一顿大白雕,花朵朵亲自伴随着送到堆云栈前,目送大白雕升空,这一回,白白竟在空中盘旋了两回,才一声嘶叫远去了。
白白开始认识自己了呢,花朵朵有些黯然,爬上堆云栈盘膝而坐。一个来月前,月沙还在这里表演精彩绝伦的高空走索,如今,已在数千里外了。
她怔怔望着前面,仿佛月沙还在眼前,他镇定自如的脸,松弛淡然的微笑,总觉得与父亲在千军万马之前的指挥若定非常相似。那种气质,不是温室中的娇花萧玉树所能拥有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什么不好,想萧老头!
她想起大白雕,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自己不能出王府,照样可以和叶倾城姐姐联系,哈哈!
萧玉树响应花朵朵的号召,送来了信鸽。
花朵朵望着桌上的鸽子发呆,十只?这也太夸张了吧。
萧玉树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释道:“京城人多,万一给人射死了,起码还能替换。琼花观那边我也送了十只过去。”
“乌鸦嘴!”花朵朵啐道,她可不想自己的信使变成烤鸽子。
萧玉树将鸽笼安置在三楼楼顶的小屋子中,额外派了两个丫头过来侍候这些鸽子,亲自驯养了一段日子,鸽子在南平王府与琼花观之间来往不绝。
“你写信试试。”萧玉树道。
花朵朵兴奋极了,只写了两行:“倾城姐姐,我是朵朵。”
不到午后,鸽子飞回,信笺上写道:“朵朵妹芳鉴:多日不见,甚为挂念,几时把盏共谈?倾城。”
花朵朵握着纸条,喜不自胜,当下挥笔,热情洋溢写了一大堆话,塞进鸽子脚的小锡筒中,将鸽子放飞了。
从此,鸽子在南平王府与琼花观之间来来往往,纵然不能出王府半步,花朵朵却对叶倾城与萧夜之间的纠葛了如指掌。花越芳听说她竟然养了信鸽,将她召进紫藤苑,劝她马上将信鸽撤了。
花朵朵感到委屈:“你不让我出府我就不出符,不过养几只鸽子送信而已,怕什么。”
“王爷二十余年住在宫外,避忌很多,你养鸽子,不怕别人以此作为把柄,对王爷不利吗?”花越芳分析道。
花朵朵皱起了眉头。这是哪里跟哪里?养几只鸽子而已,她还有一个跟月沙共有的大白雕呢。
“萧老头都不在意。”她低声说。
“那是他在意你宠你。你啊,不是小孩子了,也该为王爷打算打算。或者,早点生个孩子,就会收性了。”
孩子!花越芳这一番说话简直是石破天惊。就算要生孩子,也不要和萧老头生,她孩子的爹当然是月沙,只能是月沙!她偷偷瞄了父亲一眼,见他脸上一片阴沉,便吞下了到嘴边的话。
“朵朵,这些年,我南征北战,很少陪在你身边,管教得少,王爷又尽心宠你,真的宠坏了你了,凡事只顾自己高兴不高兴,却从未管对或错。朵朵,你如今已经南平王妃,凡事要从大局着想。”花越芳声音低沉,语气中竟含有无尽感伤。
花朵朵一怔,心潮涌荡。他们父女,何时有过这样的交谈?要么自己嘻嘻哈哈的插科打诨,要么父亲远远望一眼偶尔一言。最渴望他关注的时候已经过了,她已经习惯了一向嘻哈的相处。如今,花老大的严肃认真,让她直接想到了娘。
娘亲,这永远是他们父女心中共同的痛,也是他们跨不过的一道坎,他们,永远无法像其他父女一般平和相处,没有间隔。
“呵呵,知道啦,遵命就是,花老大!”她哈哈笑着,摆了摆手,蹦跳着出门去了。
花越芳望着她的背影,一股郁郁之气腾腾而上,头痛难忍。他伸出双手,用力按住了太阳穴。熹微,朵朵变成这样,真对不起!是我不懂得管教女儿,之前为了不伤害她,尽量避开,等我回头,她已经长得东歪西扭,无法挺直!
忽然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殷红袖及时奉上了一杯热茶。
“她,什么时候有你这样懂事就好了。”花越芳感叹道。
“王妃娘娘,其实很善良纯真。”殷红袖道,不是安慰,而是真话。
花越芳凝望着她的眼睛,她并非只是一时托词,而是澄澈的认真。一刹那间,他不由想到,要是殷红袖是花朵朵就好了……他立刻又压下了这个念头,嫌弃朵朵,有负熹微临终遗言,仿佛亵渎了熹微。他叹了一口气,不管如何,趁自己这段日子还在京城,该好好管教管教,要不一去边疆,王爷肯定又是纵容得她无法无边,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