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朵有些迷醉地望着她的娇羞,伸手连连咯吱她:“不是我夸,花老大绝对是天下第一好男人,你看看他为我娘守的这十五年……”
她硬生生剪断了话语。花老大的痴情,对丰城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谁能容忍自己的心上人心上另外坐着一个人?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拍拍丰城的肩膀,道:“姐姐,花老大值得嫁,只是需要功夫,祝你马到功成。”
丰城感激地点点头。有朵朵支持,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她曾经害怕花朵朵知道此事后激烈反应,与自己反目成仇,南平王爷在自己面前一口咬定花朵朵绝对乐见其成甚至鼎力相助,果然不虚。与花朵朵十年姐妹相伴,原来自己并不懂得花朵朵的真性情,反而是南平王十分了解。
两姐妹低着头,秘密商议如何继续撬花越芳的贞节牌坊。
此刻,可怜的花越芳完全不知道女儿、女婿早已经将他卖了,在书房中与萧玉树谈笑风生,不亦乐乎。
萧玉树笑得格外开心,惹得花越芳也起了疑心:“兵书很好笑吗?”
“不是,我是笑自己二十八岁才学点实用的东西。”萧玉树狐狸眼笑意依旧。
“你天分高,不怕,继续!”花越芳大喜过望,简直恨不得将自己所学一门子灌进萧玉树的头脑中。
五月初九,一大早,花朵朵去了后门,询问可曾有自己的书信。
门子恭恭谨谨回答没有,如果有立刻送到阅云楼,不敢劳烦王妃娘娘亲自来取。
花朵朵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慢慢走回自己住处。丰城伴着花老大,萧老头也伴着花老大,就剩自己一个人。
她心中憋闷,想了想,绕过阅云楼,去了山顶的堆云栈,沿着绳梯,噔噔爬上木屋,抱着膝头坐在门前,宛若从前。
日头渐渐升高,她进了堆云栈,躺下,望着屋顶,继续发呆。
她觉得惶惑,空荡荡的,无可掌握。月沙,真的会如约送信来吗?逢十送信,明天,便是约定的第一日。她倏地敲了敲自己的头,逢十送信,那信是逢十从他那边发出,还是逢十来到南平王府?
这几天,她一直忙忙碌碌,将每一刻时间都填满,不让自己有所空缺。只有这样,她才尽量不去想月沙。
逢十,初十,二十,三十……自己欠考虑了,有些月份不一定有三十的,应该逢一送信才好。
想到这里,她马上爬起,从木屋一角找出笔墨纸砚,在砚台中倒了点水研磨。如果明日他遣人送信来,说不定没空等自己回信,一定要写好才是。
写什么呢?她沉思了一阵子,寥寥数笔写了父亲、萧玉树与丰城的举动,唯独不好提自己。经过况鸾一人,她已经知道,女孩子有时候不能太主动,该矜持的时候便要矜持。在月沙表白的那一刻,她心花怒放欣喜若狂,表面上却努力控制着就要裂开的嘴角,最终不过说了一声:“我还小。”
萧玉树寻来的时候,花朵朵身边已经揉了一堆废纸团,口中咬着笔杆在思索,连他进来的声音都听而不觉。
萧玉树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这丫头,居然会一个人躲起来练字?”
花朵朵吓一跳,赶紧从唇边将毛笔拿下。怎么写都不对,太直白不好,太含蓄做不来,写了一张又涂一张,忐忐忑忑的,左右为难。见了萧玉树,好生尴尬,傻乎乎地瞪着眼珠子。
“来,要不我写几个字做示范?”萧玉树问,弯下腰,随手捡起一只纸团。
花朵朵扑了过去,不许她看,挣扎着从他手中夺回纸团。你争我夺,两个人不久在木屋中滚成了一团。
花朵朵忽然给得罪了,用力将他一推,跳起来,道:“你的手在哪里!”我又不是有意的!“萧玉树忙不迭道歉,天地良心,真的是无心的过错。
“你要是故意的,我送你进宫……做公公!”花朵朵丢下这句话,往跌在木板上的萧玉树踩了一脚,沿着绳梯下了。
萧玉树若有所思地眯缝起眼睛。
信?门子所禀告的信,难道将是月沙所发?
五月初十,细雨靡靡,无穷无尽的雨丝织成密密麻麻的网,笼罩了天地,随风送来树叶花朵的香气。
花朵朵倚在阅云楼三楼的栏杆上,不顾雨丝飘湿了头发,不住地伸头张望,可是门子一直没有出现。可能信使不认识南平王府来迟了,可能信使还在路上酒店吃饭,可能信使已经走到了王府门口……她猜想了几百个可能,却无比坚决地相信月沙绝不可能一回国就忘记了自己。
他自己说的,逢十必定送信来。他怎么可能第一次逢十就违反了诺言?
她茫然地转了转麻木的头。侍女们远远地在窗子里探头探脑,想问又不敢问。哼,就算她们问,她也不可能说。
等了一个上午,午饭时分萧老头亲自上楼来,请她一起吃,她恹恹地说不想吃。
“你不想吃?我记得某人每餐一定要三碗饭的。”萧玉树异常可恶地眯起狐狸眼。
花朵朵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我记得某人喝醉酒一定要躺在女人膝上的。”
挖苦?谁怕谁?进王府十年来,萧老头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当然,我还知道某人脖子都望长了,就是在等……”他偏偏不说,冲着她挤了挤眉眼。
这便是在花朵朵面前真实的萧玉树……从来不会说半句好话,连“望穿秋水”四个字都不会说,只把她当乌龟伸长脖子,要是外面的女子看到她们的梦中情人这副尖酸刻薄的模样,还不知碎掉多少颗心呢。
花朵朵微微一笑,转头不理他,这是对付他的最佳方法。
萧玉树却受不了她的冷淡,唠唠叨叨,说东说西……呶,哪个女子受得了一个人比花娇的美男子居然啰嗦到七老八十似的?花朵朵虽然心中有事,也受不了他的唠叨,叹口气,道:“行,吃饭去!”
饭菜是萧玉树特地吩咐小厨房另外做的,都是花朵朵喜欢的菜肴,没想到花朵朵有气无力地拿着筷子,偶尔拨动一下米饭,更多时候望着面前的碗发呆。
萧玉树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道:“喂,喂!别看了,再看菜也不会生出花来!”
花朵朵配合地扯了扯嘴角,扒了几口饭,宣布自己饱了,不顾外面风雨犹在,也不换上防雨的木屐,只打了一把青油布伞,急急往后门去了。
萧玉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招了招手,吩咐仆妇将饭菜收起,另外准备材料,晚上再做一桌同样的。
门子的答复依旧是不见王妃娘娘的任何信件。
花朵朵立时蔫了,拿着伞,往门外张望了一回,也不见类似信使的人物出现,心想或许下雨路滑,信使来迟了,今天不来明天肯定到,明天未到……不,明天一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