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劳碌了一个星期的事情因张晋良的参与顺利解决了。
他并没有利用自己的职权,而是就事论事,讲明政府建国的目的和方针,既然承认了错误,就要广开严明,偷偷摸摸地伎俩不是新政府所为。办事儿的人唯唯诺诺地应声“是”,答应在未来一周内,连续报道父亲的功绩,甚至同意让他的墓牵至国家陵墓。
母亲断然拒绝,本就不在乎这个虚名,可实在不想父亲在九泉下不能瞑目,不想百年后有人拿他作反面例子。
出来后,她一副无能为力想哭的样子:“妈,我是不是来迟了?”
“傻孩子,这是妈剩下的日子,唯一能为你爸爸做的。要是让你知道了,肯定会什么都顾不了,大老远跑回来插手。”母亲慈祥地打理了她吹乱的头发:“怎么回家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知道母亲会这样问,她早准备好了谎话,说:“军部放了两天大假。”
身后突然传来闷闷的笑声。
他没有离开,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知道她在撒谎,知道她对母亲有所隐瞒。刚才的感激顿时荡然无存,她想回头瞪他,又怕母亲发现了什么,装着若无其事挽起母亲的胳膊,说:“妈,我们回家吧!”母亲点点头,轻松地语调掩饰不住连日的疲惫:“了结了你爸爸的事,是该回家了。”
以为她随着林博文去了昌平,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巧合?缘分?一次次的偶然,又要一次次茫茫的错过。
“晚茹!”没打算唤她,只是无意间想起了她的名字。
这亲昵的一声让她压抑的心彻底乱了,刚才在母亲面前,两人装着莫不相识的样子,现在连她的小名都毫无禁忌地叫了出来,语气跟刚才的严肃相比,明显多了几分甜甜的亲热。母亲从小教育自己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特别对那些正直不仗势欺人大义凛然的人另眼相待。果然,母亲停下脚步,疑惑地眼睛等待解释。她吞咽了那份莫名的紧张,回头微微言笑:“张先生,谢谢,再见!”
低头行至她面前,他诚恳地说:“伯母,我送你们一程。”见她欲拒绝,他又补充道:“晚茹在我手下做事,平日里只是听她说想家,说家里的桂花,说伯母你烧制的菜……”后来,说得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只好老老实实地承认:“伯母,对不起,我刚才说的全是谎话。其实,我跟晚茹是认识的朋友,我想送您们回家。”
母亲是位性情温和的教师,对认错的人向来法外开恩:“那劳驾张先生了。”
他没有开车,而是认真地叫了两辆黄包车,她跟母亲坐一辆在前,他则跟随其后。母亲一路问她的近况,她都是支支吾吾地回答一两个字,心里盘算小心思,若是他在母亲面前提及博文,提到她跟博文的关系,她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