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远,我摸索着包里的手机,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求助楚远,对于我,楚远是有求必应的,这我知道,可是,我怕这样,我们之间会变得不平衡了,钱会让很多东西变得不平衡,这是一个客观事实。我无法改变事实又不愿屈从于事实,这好像要让一个计算器来实现一台计算机的功能一样,太难了。
“楚远,你在干什么呢?”我编辑了短信又删除,删除了又编辑,最后就把这样一句话发给了楚远。
楚远的电话很快打了回来。
“凌希,我跟一个客户洽谈业务,遇到点事情,现在在开车,有什么事啊?”
“午饭吃了没有,如果没有一会我过去找你,我有事情想当面跟你说”
“电话里也一样说嘛,什么事,说吧。”
“必须当面说。”
“呵,什么事啊,这么隆重,这样,我这边有点急事,中午怕是走不开了,等会办完了,我给你去电话,你下班的时候,我过去接你。好了,先这样,听话。”
“那好吧!”
发了短信,打了电话,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我想,我总算是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当我和卓世贤赶到医院的时候,许忆宸已经在等候我们了,他一手搀着他的母亲,一只手提着一个装满日用品的塑料袋。
许伯母的脸色不太好看,她摸着我的手不松开,我安慰了她一会,然后安排兵分两路,我和卓世贤去交住院费,许忆宸带他母亲去住院部等候安顿。
我拿了缴费单据跟卓世贤往住院部走,走廊的另一端朝我们渐行渐近的这一景象让我的心情变得紧张和凝重:一个帅气的男人和一个性感的女人,男人抱着女人,女人的胳膊环绕着男人的脖子,女人的脸贴着男人的胸口,这也就意味着男人的胸口贴着女人的脸。这个男人,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去会见客户的宋楚远,而他怀里抱的郭曼妮想必就是那个紧急客户吧。
这一搂一抱的关系,是多么的客户与主户啊。
碰到我的宋楚远掩饰不住脸上的吃惊和尴尬,他抱着郭曼妮的手想要放下来却又不能。
“凌希,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有谁规定我不可以在这里吗?
我瞟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卓世贤,上次他请我吃饭也被楚远碰到过,正好!于是,我一把将卓世贤拉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说:“我陪世贤过来办点事,没想到这么巧。”
卓世贤朝宋楚远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哎呀,楚远,快点啊,我的腿好疼啊。”郭曼妮催促楚远,我看到郭曼妮的眼神,是在向我示威。
“凌希,办完事我过去找你。”宋楚远的表情很不安,他是怕我误会吧,不过说真的,我已经误会了。
“再说吧,你看,我也有事情,我不一定有空呢。我们要到那边去了,你也快去忙吧。”
我挽着卓世贤擦过宋楚远和郭曼妮,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一转弯我便甩开了卓世贤的胳膊,我说“咱们俩最好保持一米的距离,必要的时候在两米开外,当然要随时随地地察言观色有没有像刚才这样的紧急情况出现。”
卓世贤白了我一眼说:“凌希啊,你可真是过河拆桥的典范啦,我可是你上司,小心我炒你鱿鱼啦。”
“你那点破权利顶多炒只虾米,别忘了,我上面有人哦。”卓世贤无奈的边笑边摇头。
下午下班,我从办公楼出来,宋楚远已在楼下等我了,看来,他已经把那个紧急客户搞定了。
我面无表情走到他的身边,其实,我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但是我觉得我的面部又无法丰富到将我内心的错乱淋漓尽致的呈现出来,于是我索性不带任何表情,这样可以留给对方更多的想象空间。
“凌希,还在生气啊?”
“谁生你气了。”
“不生气怎么一脸的严肃啊。”
“我乐意。”
“凌希,你听我说……。”
“我不需要任何解释。”我抬起手制止了宋楚远有可能是长篇大论的说辞。我们并不是恋爱关系,没有浪费语言的必要。
“好,不解释,那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呢?”
“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告诉你,抽空多去看看欧阳,别有事没事的就以客户为幌子在外面胡作非为。”
“凌希,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非常相信你,请你相信我的相信,要不我发个毒誓。”
我做出一个发誓的手势说:“如果我不相信宋楚远说的话,就让我每天上班挤不上公交车,挤上也找不到座位,找到了也坐不下,坐下了就起不来,起来了也出不去,这下成了吧。”
没等我爆完豆子,楚远一把把我拉到怀里,他说:“真是个傻瓜。”
这已经是第1、2、3、4、5……N次,宋楚远抱我,每一次在我需要安慰的时候,我总是能顺利的找到这个温暖的怀抱,所以这个怀抱我已经很熟悉,可以说,应该已经很习惯,但是,这一次,坚决不行!我轻轻的挪开他的手,我必须拒绝。
我要让他明白,我就算是借用过他的怀抱,也是因为别人。我就是我,他就是他,我的就是我的,他的就是他的。虽然有可能他在爱的漩涡里转晕了头,根本弄不明白,但竭尽全力让他明白是我的义务。
“宋楚远,我们应该保持距离,不好意思,今晚上不跟你一起吃饭了,我想回家,有点累。”
“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吗?”
宋楚远一定不相信我中午找他就是为了说这个。
可现在,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来啊。
“没有了,或许还有,但我暂时还没有想起来。”我伸手,准备拦下路过的出租车。
“先别走,你没有事情我还有。”楚远握住我想拦出租车的手放下来。
“你有?什么事?”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我手里,然后帮我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说:“郭曼妮的腿扭伤住院了,我在医院里碰到了忆宸,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他母亲的情况,他的母亲需要积极配合治疗才行,这张卡里有二十万,密码是初始密码,我没改,你先拿去给忆宸用,不够了再从我这里拿,钱不是问题的,不用为难。”
我低头摸索着楚远给我的卡,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上面。
楚远用大拇指给我摸眼上的泪。他低头看着我的脸说:“干嘛哭啊,总跟个孩子似的,有心里压力啊,这钱不用还啊,要用多少都有。”
“不,楚远,我一定还你的,这笔账,我在心里记下了。”
“我知道你的脾气,本想越过你直接给忆宸用,又怕你知道了压力更大,所以才给你,算我借给忆宸的。你只管转交,其他的不用操心了。”
“不,这钱算我的,算你借给我的楚远。”我抬起头看着宋楚远的脸。
“你能不能不这么倔啊?”
“不能。”
付出是需要回报的,谁的奉献都不是出于纯粹的无私,宋楚远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爱我,他那么了解我,甚至纵容我,这份恩情我怎么能不懂,可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我拿什么来回报他呢?我知道他不想让我觉得我欠他的,可他越这样我越觉得我欠他的,不止欠了,而且欠了很多的东西,我还偿还不起。
“好,今天先不讨论这个,上车吧,我们不在外面吃,刚才师母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到你家吃水饺去。”
因为多了宋楚远,我们家这顿晚饭又吃的欢天喜地。
第二天早上,我像鸡一样早早就起床了,比起有些懒惰的鸡来,我可能起的还要早一些,因为墙上的钟表才刚刚指向五点钟,今天我打破了自己有生以来早起的最早记录。
我在厨房里翻天覆地的折腾,惊动了熟睡的老爸老妈,我妈从卧室探出头来就大声嚷嚷:“姑娘,你想把厨房的房顶掀了吗?”
听到我妈嚷,我倒像抓住了救星一样高兴。我说:“妈,您快来教我,西红柿蛋汤应该怎么做啊,是先放西红柿还是先放鸡蛋?”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我曾在宿舍里吹牛,说别看许忆宸天天为我做着做那的,他比起我的能力来可差远了,我不仅做家务拿手,做饭更是一流。当我看到室友们在怀疑中持有的钦佩目光时,我已经不能满足于仅仅会炒菜下面条这样的简单炫耀了。吹牛也是会上瘾的,我慷慨激昂的说我们家馒头、水饺、手擀面……都是我来做。她们啧啧啧的说,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一套。现在想想,她们称赞我的还有这一套,可能不是指我的手艺,而是指我的吹牛。因为,我确实没带了个贤惠的样子出来。
我妈换下睡衣来到厨房,扎上围裙说:“孩子你能不给妈添乱吗?谁说让你起来做饭了啊。”
我立马过去给了我妈一个深情的拥抱说:“妈!许忆宸他妈得癌症住院了,这可是我学习做饭的好时机啊,等我学好了,我天天伺候您,您就等着想清福吧。”
“你,你这什么意思孩子?你是说你打算给他妈送饭?”
“啊,您不支持呀?”
“我当然不支持了,那小子,当初怎么不跟你好了的,给他妈做饭,不行不行。”
“妈,您也是医生,您又不是不知道,就医院食堂那饭菜,好人吃多了都得出毛病,别说病人,我这不是为了行善积德吗。再说了,我跟许忆宸又不是敌人,我俩现在是好朋友。”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嘿嘿,妈,您菩萨心肠,我保证我从今天开始我不惹您生气了,咱家力所能及的活我包了,等我学成了手艺,我伺候您,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什么,我知道我妈是白衣天使,同情心比我还泛滥呢,是吧。”
“我还真治不了你这张嘴。就这一次啊。”我妈一边说一边往灶台旁边走。
我连忙补充说:“这个有一张巧嘴的闺女还不是您自己生的。”
我赶忙到卧室找来本子和笔,我得把我妈做饭的过程详细的记录下来,许许多多成功的案例告诉我们,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是至关重要的。
原来西红柿蛋汤不是先放西红柿也不是先放鸡蛋,是先放油。“先后顺序很重要”,我一边记录一边总结。“西红柿两个、鸡蛋两个要放半勺盐(必须是我家的勺子)……。不一会功夫,我妈的西红柿蛋汤就制作完成了,整个过程,我比她还要忙碌,我恨不能买一精密电子天平,来称量一下油盐酱醋到底要放多少克,怪不得许多单位在招聘的时候,都把有经验者优先这一条列入招聘要求啊。没经验,太可怕!
接下来,我妈又热了粽子和花卷,还做了拌三丝。由于有我妈这样的得力助手相助,我成功的在上班之间完成了送饭、赶班的任务。
给许忆宸和他的母亲送饭,成了我现阶段需要解决的首当其冲的问题。因为,首先我不会做饭;其次,就我的能力而言我不可能在短期内学会做饭,就算我学会了做饭,许忆宸和他妈天天吃我做的饭比起吃食堂的饭应该还要痛苦;再次,在做饭这个问题上,我妈肯定不能像我一样天天发扬雷锋精神。
再三考虑之后,我想到了几个比较可行的方案。
下班之后,我便约了欧阳和楚远在馄饨馆碰头召开紧急会议。作为会议的主要发言人,当我把第一套方案公布给大家的时候,欧阳和楚远面面相觑。
我的第一套方案是这样的:每周一二由欧阳负责送饭,周三周四由楚远负责送饭,周五周六由我负责,而周末谁负责由抽签决定。
欧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凌希同志,我和楚远对你的组织协调能力非常的钦佩,我们也很乐意给许忆宸和他的母亲送饭,但是,你的方案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呢?”
我吃了一个馄饨,严肃的把筷子放好说:“感谢欧阳同志在会议上积极发言并提出宝贵的意见,如果站在你的立场上看问题的话,这套方案可能有点缺德,但是没关系,我还有其他的方案。你看第二套方案行不行。每周一三五由你负责,二四六由楚远负责,周末抽签决定。这样就错开了时间,可以避免连续送两天给大家带来的不便。”
当我只说完了第二套方案还没有说第三套方案的时候,欧阳和楚远就立马举起手来说:“我们同意按第一套方案执行。”
由于使用了第一套方案,致使我抽到了周末。后悔当初太仁慈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小肚鸡肠、不知廉耻、好高骛远、精神萎靡,真是缺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欧阳和以及楚远派出了的小兵便周子桓和夏婉怡轮番的往医院跑。楚远说他把这项艰巨的任务转让给周子桓和夏婉怡是有原因的,第一是因为楚远工作忙脱不了身,第二是因为郭曼妮也在这家医院里,她说她也吃不惯医院的饭菜,再吃下去她的腿恐怕就好不了了,如果楚远给她送饭,那就会很麻烦。鉴于宋楚远作为公司领导真的不太适合这样的差事,所以我也就没再追究。
自从周子桓和夏婉怡给许忆宸和他母亲送饭并捎带着给郭曼妮送饭开始,夏婉怡和我交流便变得越来越频繁。
她说:“凌希,郭曼妮这个婊子就她妈是个贱人。说话嗲的人掉鸡皮疙瘩。”
我说:“是啊,婊子和贱人就是通假字的。”
夏婉怡喜欢白着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学郭曼妮嗲声嗲气的说话“周子桓,人家坐不起来,麻烦你把饭递给人家嘛;
周子桓,麻烦你给人家削个苹果吃嘛;
周子桓,楚远什么时候来啊,人家怎么这么多天都没见他呢。……”
世界上就有一种女人,婊子和牌坊都要扛着不放,纵然作为演员的自己不觉得累,观众都觉得累。
周末。阳光明媚。在明媚的阳光里心情自然也不算太坏。我带了我跟妈妈包的水饺兴冲冲的赶往医院。芹菜陷的饺子是许忆宸最爱吃的。包饺子的过程中,我主要负责把芹菜叶子摘掉并把芹菜洗干净,其实我还想把芹菜切成末的,但我妈说那样一个饺子里估计只放得下一块芹菜。
快到病房的时候,我撞上了从病房里出来的廖青青,许忆宸的现任正牌女朋友,站在我这个叫做往事的人面前显得格外的神气。
她把头发甩的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她往前走了几步,把我拦在病房外面,霸道的从我手里夺过保温桶颐指气使的说:“我们又不是不会做饭,用得着你一个外人过来送吗?”然后转身回了病房。
嘿!要不是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我非一板砖把她拍墙里扣都扣不出来,什么德行!
我想我也没有进病房的必要了,难得媳妇过来孝顺一下婆婆,这种家和万事兴的景象咱怎么能忍心打破呢。
好奇心作祟,我来到了郭曼妮的VIP病房前,从玻璃窗里偷偷望进去,我看到郭曼妮正悠闲的站在窗台打电话,还不时的踱着步,两条腿倒蹬的比没受过伤的人还利落,我迅速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并把它发给了楚远。说实话,我特看不惯狡猾又虚伪的女人,郭曼妮这种不齿的行为,严重的激发了我的正义感,这时,我的脑海里蹦出了一个计策,我一定要为世界和平主持正义。
我像一个蓄势待发的兔子一样冲出医院,冲向了欧阳家。
当我把我的作战计划讲述给欧阳听的时候,她对我表示了百分之百的支持,并承诺给我百分之百的配合。对于我主持正义、维护和平这种事情上,欧阳总是会给我莫大的支持和鼓励,这也许就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好的像一个人一样的原因之一。
我和欧阳用两个小时的时间购置了假发、衣服、口罩等行头,欧阳用她娴熟的化妆技巧将我化妆成了一个四不像。这里的四不像是指:既不像我又不像其他任何人,像不像别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像我就OK了。
在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我乔装打扮成了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口罩遮住了我三分之二的脸,化妆遮住了我三分之一的眼,我问欧阳:“我像谁?”欧阳说:“像护士。”我再一次问:“我像谁?”欧阳再一次肯定的说:“像护士。”在确定了我的确不像我而像护士的时候,我在欧阳的掩护下成功的潜伏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