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训的十天里,这帮向来娇生惯养的姑娘们可算是吃尽了苦头。她们八个人住一屋,上下铺,床板跟地板差不多硬。集合早、解散晚,连吃饭都要掐时间。第一晚还因为兴奋得睡不着,聊天聊到半夜的她们,第二天就没了心气。
刚到军营的当天,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开始了正式的训练。原以为只是在大太阳底下走走齐步和正步而备足了防晒霜的女孩子们,一上来就被凶猛的防身术打了个措手不及,当晚回到住处,没有一个人胳膊腿不摔了青紫一片。
而就在分组训练的时候,虞嬉和平安又差点吵翻,因为虞嬉又跟孟雨葵分在了一起,而甄卓也自认倒霉怎么又同平安凑成了一对。
“你就那么不放心把她交给我?”休息时分,平安找到虞嬉,而虞嬉大声的反驳招来了教官的训斥,反抗无果的平安只好作罢。
在首日的训练中,甄卓和平安几乎没有任何的交谈,她看平安总是有意无意地望向队尾,目光追随着孟雨葵,不由得想,有了这先后两次不愉快的经历,自己跟平安注定是无缘成为朋友了。
可不料,就在傍晚快要收队之前的自由训练中,平安竟主动跟她搭起了话:“那个,今天的事,还有排座位的事,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针对你。”
直至此时,甄卓才终于有胆量抬起眼来直视这个总是挑起争端的麻烦制造者。利落的短发、有棱角的脸、桀骜不驯的眼,平安是个不折不扣的假小子。而有这样一个高个子、动作敏捷的人做搭档,甄卓今天相比别人,不知道少挨了多少摔,这也让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地佩服,平安不愧是入选了校队的体育特长生。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第一天的训练就持续到了晚上九点钟。而从十点开始,每两个小时要有两人轮流在楼门口站岗守夜。这一次,甄卓跟孟雨葵分在了一组,她们得站十二点到两点这班最难熬的岗,而这回意外的,平安并没有要求跟她换岗。
差十分钟零点的时候,站完前一班岗的同学过来叫甄卓她们起床,在人家走后好一会儿,她死拉硬拽好不容易才将睡得正香的孟雨葵给带出了梦境。
午夜时分的楼门口冷飕飕,甄卓一出来就后悔自己刚才怎么会犯懒没多披件衣服,而正站在她身旁的孟雨葵,此时也因为冷空气的袭击,开始不断地咳嗽了起来。
一动不动地站了半个小时,没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甄卓见根本不会有人来查岗,便松弛了下来,而此刻的孟雨葵也变得精神多了,然后她又开始打起了歪主意。
“哎,小卓,”她忽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甄卓,然后悄声说道,“你在这里乖乖站着哦,我去那边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帮我看着点,有人来的话,赶快提醒我。”
由于军营里是严禁使用手机的,所以孟雨葵只好偷偷跑到院子里的公用电话亭拿IC卡打电话。在她跑出去的十分钟里,甄卓始终战战兢兢,生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本来一切都风平浪静,可偏偏就在孟雨葵结束通话、刚要返回的时候,楼转角的地方突然间冒出了一个人影。甄卓本打算自己搪塞过去的,甚至连托辞都想好了,可她一个劲儿地打手势,孟雨葵竟都没看见,结果还是硬生生地跟前来巡视的人撞了个正着。
不过还好,来者不是教官,而是宋凌霄。
“啊,那个,老师,孟雨葵她是去……去巡逻!”甄卓见状开始胡编。
“你们别紧张,我不是来查岗的,只是睡不着,出来遛达遛达。”说着,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孟雨葵的脑袋,“行了,快回去吧!要是真被你们教官发现你俩偷懒,还不知道会怎么罚你们呢!”说罢,他便摆摆手走了,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自守夜归来,孟雨葵的咳嗽声就没有断过,吵得全屋人都没睡好,而甄卓也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有些不舒服。果不其然,军训的第二天,她就开始痛经了。但这并不足以成为请假的理由,教官只允许她坐在路边观看训练。
而从早上起床时开始,孟雨葵的脸色就不大对劲,貌似已经发起了烧。可她还是不听劝,一直逞强参加训练,身体每况愈下。就在开始练习一个新的难度较高的翻转动作时,不料她脚下忽然一软,搭档虞嬉又没能及时收住手,她就这样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膝盖直接擦出血来。
见状,平安急忙从排头跑到队尾,她又差点跟虞嬉发火,不免遭到了教官的训斥。教官见甄卓坐着也是坐着,闲得没事干,干脆就派她搀扶孟雨葵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就这样,她也名正言顺地回屋了。
清洗、包扎了伤口,又去取了医生开给孟雨葵的药,她们这才终于回到了寝室。一路上,孟雨葵都在“嘤嘤”地抽泣着,无论甄卓说什么来安慰,都安抚不了她。
因为孟雨葵摔伤了腿,爬不到上铺去,甄卓便将自己的床让给她睡。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孟雨葵就直接躺下了,而甄卓则去打了一脸盆水,打算帮她洗弄脏了的衣服。
可就当甄卓才刚把衣服全部浸到水里的时候,寂静无声的屋子里就倏地响起了轻微、但却十分清晰的敲门声。她的身体下意识地一抖,心想,坏了!八成是教官看她送孟雨葵回来,去了这么久还未归,便叫人来催。可不料打开门来,却发现此时正站在门外的竟是前来慰问的宋凌霄。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严重不严重?”这话像是在问甄卓,可还没等她回答,他就径直从她的身边擦了过去,走到了孟雨葵的床前,他俯身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还是很难受?”
这时的孟雨葵还没睡着,闻言,她睁开了双眼,然后只有气无力地缓缓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可眼泪却又差点掉下来。见状,宋凌霄赶忙伸手抹掉了残留在她脸上的泪珠,就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对她轻语道:“坚强点,再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回家了。”说罢,只听她渐渐地停止了呜咽。
而自打他一进屋,见没自己什么事了的甄卓便走回到了窗边,又默默地洗起了衣服。可不料,从刚才进屋开始就一直驻足在孟雨葵的床前、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忽略了她的宋凌霄,此时竟又快步走到了她的身旁,小声呵住了她。
“你现在不能碰凉水,我来洗吧!你也赶快休息去!”说着,他就用胳膊肘轻轻将她顶到一边去了,可她却还呆呆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见状,他忍俊不禁地冲她笑笑,又迅速补了一句,“行了,别愣着了,快去!不就洗个衣服么?对我来说,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