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巴靠窗边的位置上,甄卓被从全开的窗子刮进来的疾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此时,他们一车人正行驶在前往边郊军营的路上,没有人在多虑未来的十天将会有多么的辛苦,车内歌声不断,而坐在她身旁的虞嬉也一直“哇啦哇啦”地说个不停。
“哎,老师,你还记得我么?去年你来初中部办讲座的时候,我有提过问。”甄卓她俩的座位是第二排,恰巧坐在领队老师的后面,所以一路上虞嬉都在想方设法地跟前排的宋凌霄搭话,而甄卓也正好借此机会近距离目睹一下这大名鼎鼎的“宋狐狸”。
“是么?那我可得好好看看。”说着,宋凌霄一个轻巧的转身就跪坐在了靠椅上,他用双手支撑着椅背,居高临下地将眼前的虞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今天的宋凌霄没有戴那个以假乱真的大眼镜,所以不得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白得反光的脸,碎刘海稍稍遮着细长而满含深意的眼,表情瞬息万变。果真是个狡黠得像狐狸一样的男人,是甄卓对他的第一印象。而且,此时的他穿了一件很是夺目的蓝绿色格子衫,一改往日里假正经的伪装。
“啊,我知道了!你是那个……叫什么来着?是个词牌名……你是虞美人吧?”见宋凌霄认出了自己,虞嬉不禁喜上眉梢,她狠命地点着头,但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可算是当头泼了她一盆冷水:“你是十二班的?你当时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考进我带的班么?注册那会儿,我看头两个班的花名册里没有你,还只当你另谋高就了呢!”
“别提了,悲了个剧的,要不是当时发烧,我也不至于……”她特意压低了声音,抱怨道,“考这么个破班呀!”
甄卓她们所在的高中,向来一个年级有十二个班,前面两个班是由保送生和高分考生组成的,中间八个班是将以一般成绩考入这里的学生随机分配的,最后两个班则是些擦着边考进来的人和一些艺术、体育特长生。甄卓是艺术特长生,弹得一手好琴,而且她还是从外区来的,所以也被分在了最后两个班。
甄卓记得虞嬉曾在和平安吵架后冲她抱怨过,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跟那个家伙考到同一个班里来了,可真是冤家路窄。当时甄卓不懂虞嬉和平安究竟有什么化解不开的过节,现在才算是真相大白,其实说到底也只是傲慢和不甘在作祟,让她俩越看对方越不顺眼。
“没关系,又不是没有机会了,”甄卓见宋凌霄正饶有兴味地审视着虞嬉,然后笑着轻语道,“调班的时候考进来不就得了,你说是不是?我在第一方阵等你追上来。”
闻言,虞嬉瞬间喜笑颜开。此时,谁也没料到,宋凌霄这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调侃话,竟在一年后成了真,而那也将成为甄卓高中生活乐与苦的分界点。
“那你呢?也是初中部的?”甄卓意外地发现宋凌霄竟忽然转头跟她搭上了话。
她条件反射般地摇摇头,回答道:“我外区的。”
“不过她会跟我一起去一班的,”甄卓只想敷衍了事,可虞嬉却又紧接着补了一句,边说着还抬肘勾住了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拽了过来,“卓丫鬟永远跟美人公主在一起。”
“老师,你同时教最好的和最坏的班,不会觉得很麻烦么?之前一句带过的东西,之后要磨破嘴皮子。”跳过前一个话题,虞嬉又问了宋凌霄一个更犀利更尖刻的问题,甄卓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多讨厌现在这个班级。
“怎么会呢?”闻言,只见他浅浅一笑,摆出了一脸的不明所以,“你不知道么,其实成绩不好的学生比较可爱。”说罢,大巴车就在军营大院的停车场里熄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