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啊,孽障啊,还不快住手。”离老爷怒喝李延柏,向前走过来。
“都别过来”离延柏,将刀子往上一推,卡在珠花喉咙处。
“老爷,老爷,你就应了儿子吧。闹出人命,儿子的命也保不住啊。”太太抬手拍打着门框,哭喊着。
“逆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离延柏,听到太太的话,收住脚步,直盯着儿子问道。
“给我钱,我要钱,把家里的钱都给我拿来。”离延柏手不放松的盯视着眼前的爹。
“好,你等着。”离老爷说着扭身向门外走去。
不多时手中拿着一只盒子走过来,递与离延柏手中说“这是一盒金条,够你的革命钱了吧。”
“放下,”离延柏瞪着父亲说。
“给我备辆马车,快去。”离延柏继续命令着父亲。
“老爷,你就应了儿子吧。”离太太已经做到地上泣不成声。
离老爷吩咐着下人说“快去,给少爷备马车。”终究是虎毒不食子啊,儿子这么不顾父子情分,可是当爹的依然当他是儿子,是众人的少爷。离延柏瞬间有些心软,但一想到革命党人都在等待着自己,拿着革命钱荣归队伍,于是狠下心,对着大伙喊“都走,都离开这,将马车迁到门外,你们都离开。”大家看看离老爷,见到离老爷对大家手一挥,众人也就心领神会的散去了。
只有离延柏的娘没有起身,她依然做到地上,任凭女儿秀娥搀扶也无济于事,她哭着对儿子说“延柏,你真的连亲娘都不认了?”
离延柏看着坐到地上不停啜泣的母亲,心里一阵难受,说“娘,孩儿不孝,等革命胜利了,我会回来向您谢罪,到那个时候任凭娘来处置孩儿。”
太太听儿子这么说,更加伤心欲绝,“儿啊,这革命是闹着玩的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娘可怎么活啊。”说着又哭起来。
“娘,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革命需要我,我们会革命胜利会凯旋而归的。”离延柏的眼睛里,又散发出对革命战争胜利的向往。
“儿啊,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革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要当心保重自己。”
“娘,你放心吧,我们有组织有纪律,不会有事的。”离延柏安慰着伤心的母亲。
继续被丈夫胁迫的珠花轻挪脚步,咳嗽两声。延柏见众人散去,将珠花松开,珠花揉了揉刚刚被卡住的脖子,看了一眼男人。
离延柏也回望了一眼珠花,这一眼不是怨怒和冷漠,而是充满歉意甚至带有感激意味的一眼。他知道刚才若不是珠花暗示自己桌上的刀具,自己恐怕早已被爹擒住。想到这里不觉对眼前这个珠花有些心存感激。
“延柏,你知道珠花为你受了多少委屈吗?一个新婚的女人,每日独守空闺的滋味,受人冷落的眼神,你能体会的到吗?”延柏的姐姐秀娥,蹲在母亲身边,看着弟弟说。
这时走过来一个下人,对着屋里喊“少爷,马车已经备好,吃的用的都在车上,老爷吩咐给您备齐了。”
“延柏,听听听听,你爹还是心疼你,早些回来啊,都不会怪你的,记住了。”太太不放心儿子,继续叮咛着。
“放心吧,娘,我会回来的,你告诉爹,孩儿不孝,终有一天会回来向他请罪。你和爹都多保重。”说着又拉着过珠花,依然拿起水果刀,装模作样的胁迫着珠花向大门外走去。
聪明的珠花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跟着离延柏一步步挪向门外,一直走到门口的马车旁。走到门口,离延柏将媳妇往前一推,骑上马车,二话没说,就要离开。
“延柏,你就这么走了?你知道你这一走,我在这个家还能待下去吗?他们不会饶过我的。”珠花抬头望着马车上的丈夫,悲痛的神情挂在脸上。
延柏低头看着眼前的珠花,感激的话和自责的话又咽了回去,扭头扬起马鞭,卷土而去。
珠花一个人走向院落,看到太太和秀娥早已在等候自己。“娘,你又有要怪罪我吗?要打要杀随你便吧。”
“你,你,你这是什么话。你身为媳妇,竟然与丈夫大打出手,今天不罚你,日后这个家,上上下下还有没有规矩。”离太太,被珠花的几句话,更是挑起了原本就压制不住的怒火。
太太对着身边的吴管家喊“来人,家法伺候。”
“唉,吴管家答应着向门房走去。”这个好事的吴管家,此时脸上隐藏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乐颠颠的去吩咐下人们准备刑罚这个刚过门不久的少奶奶。
“娘,你就饶过珠花吧,她比我们受的伤害更大,被丈夫胁迫,那是什么心情啊娘。”秀娥在一旁,拽着母亲的胳膊说。
“姐姐,你不要再说了,珠花甘愿受罚。”珠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弟媳,她自己愿意,你听见了?”太太,本想借着女儿秀娥的话,给个台阶,这是也就罢了。可是一听倔强的珠花这个一说,火又蹭的被挑旺。
这时,下人已经将板凳和木棍抬到院子里。珠花像板凳望了一样,径自走过去,一声不响的趴在上面,将眼睛一闭。说“太太,开始吧。”
离太太看着这个倔强的丫头,那气已经无法控制,好啊,你个秦珠花,真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怎样做媳妇。想到这里于是说道“来人,家法伺候,今天少奶奶不顾为人媳妇的规矩,与少爷大打出手,罚二十大板。”
“妈,珠花这单薄的身子,二十大板还不要她的命啊。你还想不想抱孙子了啊。”秀娥眼看已经拦也拦不住,于是换了种方式想替珠花减轻刑罚。
女儿这么一说,倒是入了太太的心坎,是啊,毕竟还指望着媳妇将来给自己添个一男半女。想到这里,对着已经举起板子的下人吩咐说“念少奶奶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就十大板吧。”
“不必了,出尔反尔岂不让下人耻笑?”这时趴在凳子上的珠花又开了腔。
“珠花,你傻呀你。”一旁的秀娥,跺脚顿足,焦急的说。
“你听见了?听见了?这就是的好弟媳。谁都不许再说情,给我打。”离太太一张原本黑黑的面孔,此时更加添了些许浊色,咬牙切齿的发了话。
话音一落,板子声即刻响起,倔强的珠花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旁的吴管家脸上呈现出快乐的表情。虽说吴管家和少奶奶无冤无仇,可是少奶奶的不谙世事,骨子透出的清高气质,还是令她记恨于心。她原以为新过门的少奶奶怎么着也得跟自己这个离府的红人,主动的走动处好关系,没成想这个少奶奶,爱谁谁,不懂得离府中,圆滑处世的规矩。
今天得了看热闹的机会,心中自是令这个吴管家得意洋洋的很。
珠花受完这二十大棍,已经皮开肉绽,被抬回自己屋,趴在床上,虽是满身疼痛,但想到了这样一来,可以安心的待在屋中,不受任何人的打扰,反倒使心情获得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宁静。丫环拿了秀娥送过来的药膏,涂抹着身体上的伤痕。“少奶奶,你为什么傻呀。”这个丫头正是珠花成亲当日,那个不小心将喜字撕裂挨打的丫头,叫翠儿。
翠儿长的小巧精致,天生胆小,看到这个校长跋扈的丫头领班吴管家,就心生胆怯。挨打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珠花迎娶进门的当日,容氏对吴管家说“给新过门的少奶奶安排个丫头吧,找个做事机灵的,别让新少奶奶挑咱的理。”吴管家答应着,就把这个在她眼里笨手笨脚的翠儿叫了来“来,翠儿,以后你就是少奶奶房里的丫头了,有什么记得想我禀报,你可知道?”
“是”翠儿答道。翠儿本是捏着一把汗,以为名门闺秀的大小姐做了离家少奶奶,自是不好伺候,来到珠花房里,垂首侍立大气不敢出。等待着发落,没想到这些天下来,与少奶奶相当平安无恙,在离家府上受人欺负的翠儿,到了珠花手里,却是如同姐妹相待。自此珠花死心塌地的跟从了珠花,心安了,做起事来不再提心吊胆,反而逐渐显露出一种普通下人所不具备的灵秀聪慧之气。
今天看到主子珠花挨了打,自是心疼的落下泪来。“少奶奶,翠儿无能,不能保护少奶奶。”说着,一边涂抹着药膏,一边滚落下眼泪。
“傻丫头,姐姐,身上不痛。别担心啊。”珠花安慰着小翠儿。这时,秀娥走进来,看到主仆二人情深意重,不觉暗自佩服珠花的为人,才过门几天,竟让一个侍女如此动情。于是感叹道“珠花妹妹,你和翠儿相识才几日,竟是这样主仆情深,若是能将心思多用在延柏和娘身上,定能讨得欢心。”
珠花听到秀娥的声音,歪了歪头,说“姐姐,谢谢你今天劝娘,又给翠儿拿了药膏。”
秀娥坐到床沿,查看翠儿正在涂抹的患处。“唉,妹妹,你就是太傻,其实娘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你肯认个错,今天的皮肉之苦本是可以避免的。”
珠花不再做声,却忽而记起了延柏骑马离去时那望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充满着感激柔和。想到这里不觉一股甜蜜涌上心头,嘴角竟牵动出一丝笑意。秀娥看到珠花脸上的笑意以为是身心的伤痛将她摧毁的无以复加,反倒更加忧虑起来。将翠儿叫道外屋悄悄说“翠儿,好生安慰着少奶奶,劝她想开些。”翠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