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太太”老姑娘一改往常的步调缓慢,急匆匆跑向吕太太卧房“大夫说,说,花枝少奶奶有喜了。”
“什么?”原本半眯着眼躺在床榻上的太太,睁开了眼睛。眼中的光芒聚焦在老姑娘身上“这才俩月就有喜了?”老太太从床上坐起身,随着老姑娘去往花枝房中。
“厚儿,你这是去哪里?不好生陪着你有身孕的媳妇?”太太看到儿子正步履匆匆的往大门外走去。
“花枝身子不舒服,想念她的好姐妹如卿,让我招她来府上叙叙旧。”吕元厚听到身后传来娘的声音,停下脚步解释。
“如卿?姐妹?花枝举家上下不是失散落魄了吗?”
“是啊娘,这个如卿其实是她以前的贴身丫环。后来跟着花枝一同流落戏园子靠唱戏谋生活。”母亲总是关切的眼神,听着儿子说话,伸出手,掸了掸儿子肩膀上飘落的黄叶。
“是这样啊,那好,快去快回吧,这女人反孕啊是正常的事。”吕太太说完,对儿子摆摆手向花枝卧房走去。
花枝正躺在床榻上失神的眼望天花板,听到丫头报吕太太来探望,赶紧坐起身,还未来得及梳妆整理仪表,已经听到太太呵呵的笑声。花枝连忙迎上前去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以后见着娘,不许再行如此礼节了。伤着孩子怎办啊,你的心意娘都懂。”吕太太抬手拦住正在行礼的花枝,小心搀扶,“来来,躺下,娘知道你身子弱,好生歇着。”
“大太太一心盼着,将来生个大胖小子,给吕家传宗接代。”老姑娘眼睛眯成了缝,对着花枝说。
花枝听到这话,脸上虽是甜甜的笑容,可是心里却在想,这个老太婆,无非拿我花枝当做家里传宗接代的工具,一旦生不了男孩,还不是像那个可怜虫秦步摇一样的悲惨下场。
吕元厚来到熟悉的戏院,戏院里热闹非常。花旦如卿,婀娜多姿,正在台上挥舞着飘逸戏服,展开圆润歌喉。台下一阵热烈鼓掌。吕元厚站在那儿,又忘情的跟随着如卿的唱腔,投入到戏中。
等如卿一曲唱完,去了后台卸妆,吕元厚这才记起今日前来的目的。于是站起身,走到后台。
“哟,客官您来了。”跑堂的戏子正拿着道具,往外去,笑呵呵的对吕元厚招呼着。这戏园子上上下下都认得他这位常客朝廷大将之子吕元厚。
吕元厚点头笑笑说,“如卿姑娘呢?”
“爷,如卿正在屋里卸妆,要不我去喊他?”
吕元厚将手一挥,示意无须此举。跑堂的戏子见状,自顾忙碌着离去。吕元厚看到如卿正面对梳妆镜擦拭脸上的浓妆,镜子中渐渐显露出卸去妆容的如卿,那原本清秀的面容。细长的眉眼,忽闪着盯视镜子里出现的英俊男子吕元厚。
如卿看到男人那直勾勾的眼睛盯视着自己,不觉有些伤感。男人看透如卿的心思,定了定神,说“花枝有了身孕,想见你。”
“是吗?小姐有身孕了?”如卿激动的转过脸来。
吕元厚趁势弯下腰,将脸贴于如卿脸上,嘴唇滑过女人的眉毛眼睛。
女人的呼吸有些急促,陶醉在心爱的男人柔情的亲吻中。“不,不要这样,我不能对不起小姐。”
“如卿你愿意和花枝共侍一夫吗?回答我,回答我。”男人低声耳语。
女人睁开迷醉的双眼,喃喃低语“小姐能愿意吗?”
“她愿意,她愿意,她根本离不开你。她也知道我喜欢你,她愿意和你共侍一夫”吕元厚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真的吗?真的吗?”如卿站起身,双手环绕住男人的脖颈,久久拥抱。
就这样,如卿被带到吕府,做了吕元厚的小妾。没有举行任何仪式,成为半丫头半小妾的角色。在如卿眼里,花枝永远是她的主子,她的小姐。虽然如今地位平等,但如卿仍然如以往伺候照顾感恩于花枝。
“元厚,我让如卿跟了你,你可不要喜新厌旧,忘恩负义的。”花枝靠在男人肩头,撒着娇说。
“我的夫人,你丈夫哪是忘恩负义的那种人啊,你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哈哈”吕元厚在花枝散发香气的披散开来的头发上抚摸着。动情的说“我吕元厚今生遇到你,是我的造化。”
花枝心满意足的享受着男人的抚弄和对自己的感激之情。
其实花枝在戏园子早已经看出吕元厚对如卿的心思,她懂得这个男人,只要他想要的谁也拦不住。与其闹翻了脸,到不如干脆成全美事。丈夫和如卿的感激,使得花枝在这个家中地位更加稳固不可动摇。
三月后如卿也怀有了身孕,这时花枝已是六月怀胎。姐妹俩从小在一起长大,如卿时时处处照顾小姐,让着小姐,从来不忘记自己奴婢的身份。
姐妹俩一起在花园里散步,看到秦步摇扶着学步的女儿雅淳从对面走来。步摇抬头看到十米开外的俩姐妹,迅速背过身,躲避两人的视线,打算绕道而行。花枝看到步摇的举动,十分不悦,近前几步来到步摇身边说“哟,姐姐又要急着回去孤芳自赏啊?哈哈哈”花枝拿起手拍掩唇而笑。
“你你,你不过是个戏子,不配跟我说话。”步摇轻蔑的撇了她一眼。
如卿听到这话,看到花枝脸色一阵下沉,于是缓缓的走过来,与步摇四目相对,说“叫你声姐姐是抬举你,不要狗眼看人低啊。我看你这女儿雅淳的面相,将来准是戏子的命啊。哈哈”如卿嬉笑着看着眼前这张憔悴的脸。
“哟,姐姐气色可不太好啊,难怪元厚说看到姐姐就觉得晦气啊。”花枝讥讽的笑意,堆积在脸上,边说边围着步摇转了个圈。摇摇头,发出啧啧的声音说“哎呀,姐姐这国色天香的一张脸,怎么就没人疼啊。呵呵”
“你你,你们真是不要脸。”步摇愤怒的指着面前的如卿,抬起手,将要落于如卿脸上。
“住手”吕元厚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出现,大喝一声。花枝见状走在吕元厚跟前,一脸委屈的说“姐姐骂我和妹妹是戏子,呜呜呜。”说着,竟嘤嘤啜泣起来。
如卿见状拽着吕元厚的袖管,委委屈屈的帮腔说“我们好心好意的跟姐姐问好,结果她,她骂我们是不要脸的戏子。”
步摇抱起女儿,气愤的说“你相信她们说的话吗是她们欺负我和女儿。”说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淌而出。
“够了,你个疯女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你进门。”吕元厚怒眼圆睁的大声喝斥着步摇。
“是我秦步摇当初瞎了眼,跟你走入这吕府。”秦步摇冷若冰霜的看着眼前曾经深爱的男人。
老姑娘陪着吕太太手端银耳莲子羹,正准备去花枝房中探望。老远看到几个儿媳妇和儿子站在一处说着什么,走到近处,正听到秦步摇的话音,怒从中来说“后悔吗?秦步摇,我们吕家哪点对不住你,你三番五次跟我们过不去。”
“娘,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够了,秦步摇,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吕太太大喝一声,狠狠地瞪了秦步摇一眼,转过脸来对儿子说“我们走。”说完,与老姑娘头前走去。
花枝和如卿喜滋滋的看着眼前受尽委屈的秦步摇,拉过吕元厚说“好啦,咱们不跟她生气,别气坏身子,走啦。”说着一边一个挎起男人的胳膊走过秦步摇身边。
留下站在院子里怀抱着幼小女儿的孤独无助的秦步摇,望着满园秋季的萧瑟,记起了去年的这个时节。被丈夫宠着爱着,就在这条长廊里欢笑着散着步,看着远方的日落,恰似昨天。如今一切都变了,都变了。
正在步摇出神之际,怀中的女儿雅淳稚嫩的喊了声,“妈妈”。步摇贴着女儿温润的小脸蛋,眼泪滚落在女儿粉粉嫩嫩的皮肤上。“妈妈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不会的。”步摇原本柔情的双眼,此时布满了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