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沉声提醒道:“韩大人有傲骨且深明大明,可韩大人那孙女不是个会省事的主。”
她瞅向婉清问:“婉清对韩蔓儿的印象似乎不太好?”
婉清笑笑,转而为她介绍:“小姐左边的房间无人住,右边紧挨着的房间是刘采女的,吕采女不喜与众人聚在一起,经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一个人在房间里做什么,韩采女很是讨厌吕采女。”
她心下思量,温声问:“两人是进宫便如此?还是后来才如此?”
婉清低声回:“听闻进宫前就是如此。”
玉儿探过头来说:“奴婢听闻两人以前关系倒是不错,只怕是生了什么矛盾才这般,而且我俩进宫也有一段日子,至今也没见过这吕采女一面,这吕采女当真是天天将自己关起来。”她浅浅含笑,不由得对吕采女多了一丝疑惑,竟还有比她性子更孤僻的人?
婉清低声又道:“现在后宫中除了皇后,就只有一位贵人,那便是周贵人,另还有三位美人,分别是郭美人、巢美人、张美人,陛下现下最宠的是皇后,以前也很宠周贵人,现下虽然很多事都为周贵人打点,但并不常去周贵人那里,好像是因为此前皇后还是贵人时滑过一胎,陛下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皇后,所以现下常去皇后那里,其它什么郭美人、巢美人、张美人那更是没怎么去过。”
她拉着玉儿与婉清坐下,心中暗自数了数,抬眸提醒:“你们只说五位,还有一位呢?”
婉清不安瞅了玉儿一眼,脸色瞬间显得灰沉,犹豫了片刻方才不安说:“还有一位尹采女,不过——不过那位尹采女已经死了。”
她微怔,追问:“怎么回事?”
婉清不安回:“周贵人与皇后现在关系不太好,不过三年前的关系似乎还可以,就是因为尹采女死后,皇后与周贵人变得更为陌路,因而尹采女的事在宫里大家闭口不提,具体怎么样咱们也不太清楚。”
她凝眉一转,暗自猜测说:“尹采女?尹家的女儿?想来应是除窦宪有功的太尉尹睦家的人,永元五年十月尹睦一死,他们府里也随之发生惨重血案,尹采女入了宫都未能幸免,看来宫里当真是极为不安全。”转而道,“你们想办法打听出尹采女因何事而死。”玉儿与婉清点头明白离去。
直到夜里,她都准备歇下时,两人才回来,她探了探头,婉清坐到她床塌边上,笑回:“奴婢们不负所望,总算是查出一些事来,听闻尹采女是被申大贵人下令打死的。”她凝眉。
玉儿瞅着她接着说:“听闻尹采女入宫并不得陛下喜爱,后又传出尹采女与济北王刘寿、河间王刘开两人之间有些不清不楚,尹采女本是选给陛下的人,这样被众人所争自然是个祸害,因而就被申大贵人下令给打死了,其它的宫里人死活也不肯再说。”
她凝眉,不信自问:“如此简单?”
婉清不安问:“小姐是有何猜测?”
她沉声回:“我总觉得这事后面还有问题。”
婉清忧说:“主要是咱们再打听,宫里人怎么也不肯再说,都怕惹祸上身避之不见,这事陛下得知后也没有责怪申大贵人。”
她转而一想,凝眉问:“我记得当年清河王求小娥的同时,陛下还纷纷将采女赐了一些诸侯与王爷,具体都赐了哪些王爷?”婉清咬着下唇,一时陷入深思中。
玉儿将婉清神色看在眼里,见她正等着忙回:“兄弟辈的千乘王刘伉府、清河王刘庆、济北王刘寿、河间王刘开、城阳王刘淑,以及其它王侯,如济南王长子刘错、东海王刘政、琅邪王刘宇、北海王刘威、阜陵王刘鲂等。”顿了顿又提醒道,“尹采女以前住的房间,就是冯采女旁边那间空房。”
她瞅了婉清一眼,见婉清依是那般垂闭不语,自知唤起了婉清心中的牵恋,沉色道:“看来这三年,依旧是发生了不少事,内忧不断上演,明里暗里勾心斗角,冷放暗剑。”
玉儿瞅着婉清,神情略有不安,她微怔,不能再忽视一件事,伸手握住了婉清的手,温声问:“婉清恨这皇宫吗?”
婉清眸中阴光一闪,咬牙含恨回:“恨。”
她听后更是忧心,明知婉清恨着皇宫,她还是经不住婉清的乞求,让大哥将婉清给送进来了,凝眉再问:“可是恨当今陛下?”
婉清一惊,立马跪下,惶恐道:“奴婢不敢。”
她伸手将婉清扶起,瞅着婉清那清秀娇丽的姿色,不安道:“本来大哥将你送进来时,我心里就是极其不愿的,你此前也说许多事或许是命,再来我也不想与你分开,你又一再如此要求,现在却不知许了你的要求,带你来这皇宫最终到底是对还是错!”
玉儿不安问:“小姐是在担心什么?”
她走向厢房正屋,借着朦胧皎洁月色,瞅着外面的青台楼阁,红砖玉瓦,喃喃道:“这里的女人只是一件物品,一件可以利用就尽可能利用的物品,在宫中不受皇帝的宠爱,化做孤魂也没人怜惜,如那位尹采女一样。”顿了顿又道,“亦或者如先帝的宠妃宋贵人两姐妹、梁贵人两姐妹受宠也并非是福,甚至会因此祸及家人一样。”
婉清与玉儿沉默走来她身侧,她望向两人定定道:“再者就像左小娥与左大娥,以及其它宫人一样,被纷纷赐给诸位王侯,不管受宠与不受宠,她们都受命于当今陛下,如有异心就只有死路一条,左小娥与左大娥的死,其中牵连的或许就是这些,所以小娥为王爷诞下一子,注定就不可能会多活。”
玉儿担心不已问:“小姐是因为听到尹采女的事,想起了左小娥与左大娥的死,因而才这般感叹吗?”
她无奈一笑,忧忧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进了宫后万事就由不得我们,将来发生何事我都会忍下去,同样也希望婉清你也能忍下去,因为你与玉儿被送进来的那一刻起,邓府上上下下的命,就已经不是只寄在我一人身上,同样也是寄在你们二人身上。”
婉清将头垂下,低声回:“奴婢知道的。”
她凝色说:“可知道是知道一回事,能不能控制又是另一回事,此前我就担心你控制不了,我知你心一向善良,可是恨会让人迷失,所以此前我才不赞同大哥送你来,你向来谨慎小心,做事都有自己的主张与原则,可今日你的恨意已是这般强烈,我髣髴(fǎngfèi)已经看到了将来的绝境。”
玉儿忙道:“请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的,婉清也不会乱来的,我们绝对不会给府里带来麻烦。”
她不安瞅向婉清,婉清垂头咬唇,半晌才回应说:“奴婢定是会谨记小姐教诲的。”那手却紧捏了起来。
备注:
掖廷令:东汉官名,掌后宫贵人采女事。
掖廷令左丞:东汉官名,属掖廷令左右使唤之人。
永巷令:东汉官名,典官婢侍使。
永巷令丞:东汉官名,属永巷令左右使唤之人。
鳏(guān):无妻或丧妻的男人。
笃癃(dǔlóng):忠厚和年老衰弱多病的人。
斛(hú):中国旧量器名,亦是容量单位,一斛本为十斗,后来改为五斗。
曹大家:即是班昭,班彪之女,字惠姬。年十四,娉曹世叔。和帝数召入宫,令皇后、贵人师事焉,号曰曹大家。兄固修汉书,不终而死,大家续之。
髣髴(fǎngfèi):隐约、依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