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细想,可下一秒再被浓烟所呛,浩儿出声不安问:“母亲,父皇什么时候来?”
她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只是大火却越来越旺,刘保抵不住咳了起来,她将两孩子围在怀里,可是四周烟火越发呛人,让人缓不过气来,好一会儿才道:“浩儿别怕,你父皇已经来了,他正在外面想法子救咱们,别怕。”
浩儿竟也不害怕,突然跑上前方大唤:“父皇,浩儿在这里,父皇。”她微怔之余忙上前将浩儿围在身边,小心着四周撒出来的火花。
玉儿撑着身子寻出路,可是因为受了重伤在身,再来躲着那掉下来的木桩显然有些不便,瞅着她与刘浩、刘保身在火海,立即返回来跪下道:“小姐,以玉儿现在的情况带您冲出去或许有些勉强,可是玉儿会尽力的,您抓紧玉儿的手,玉儿带您先出去再说。”
她忙道:“不行,你还是先带两个孩子冲出去。”
玉儿不安,瞅着四周不宜多说,忙道:“好,玉儿先带小皇子与小公主出去,您等着玉儿。”
她狠狠点头,玉儿将两孩子搂住,说罢便是往前冲。可是火海越来越旺,烟雾呛得人无法呼吸,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看着玉儿越来越远,她心里松了口气,试着自己站起来找出路,可头顶的火桩掉了下来,她意识到,或许死亡就在这一刻,下一秒人已被人给拉住。
待她定身一看时,她看到了冷血,随着冷血一扫,四周火海如雾散开,下一秒,只觉在空中打了个转,人就已落到了殿外。她拼死咳出体内的毒气,冯婉婵与萧月华就已围了上来,不安问:“绥儿,怎么样?”
她瞅着殿外人群鼎沸,夜下星辰似幻,宿卫与宫婢努力扑灭大火,皇后与其它妃嫔立在一旁,刘肇见她出来也迎了过来,可是她却并未见到玉儿与浩儿,不安问:“玉儿呢?”
萧月华瞅着她不安解释:“想必玉儿带两个孩子出来时分散了,寻到保儿就将保儿先送了出来,保儿现在已经被太医带走了,玉儿返回火海去找浩儿了。”
她瞅向那熊熊大火,在夜下如刺眼的日光,夺人心魂,刘肇蹲下来问:“绥儿,你要不要紧?”忙又唤,“太医——。”
她忙道:“陛下,浩儿与玉儿还在里面。”
刘肇镇色道:“你放心,一定会救他们的。”
她瞅着那团火心下惧怕,这般大火下可还真有人能活?任玉儿武功再高可是终是腐肉之躯,怎么可能敌得过自然之火?这场火宫里人灭不下来,秋季本就是干燥之迹,大火在夜风之下只会越烧越旺,宫里还有防着火向四周漫延,定是不会将心思放在救人之上,瞅向冷血乞求道:“周贵人,求你救救浩儿与玉儿。”
冷血瞅着那团火,认真对她道:“即便我现在冲进去只怕也晚了。”
她认真跪下,痛哭乞求道:“周贵人,我求求你了。”
冷血为难,突然听到有人在唤:“出来了,出来了。”
她欣喜迎了过去,就见卫锋伤痕累累抱着玉儿跪倒在地,她冲到玉儿面前见玉儿亦是伤痕累累,再瞅那火海微怔,只有浩儿没有出来?只有浩儿没有出来,眸中似有着浩儿的影子,正在那火海里唤着:“母亲。”那无力挣扎的小说,欲要求救的想要抓住眼前的她,最后一点点消失在大火之内。
她不信起身,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仿佛一切已经不那么重要,她只是觉得眼前一片凌乱,浩儿与她相认才一天,多么的短暂?步伐沉重欲要往前走时,冯婉婵拉住她唤:“绥儿。”
她失了心神,瞅着冯婉婵只道:“浩儿还在里面。”
萧月华已是痛哭跪下,那悲鸣之声响彻云殿,冯婉婵摇着她吼道:“你现在进去也救不下浩儿呀。”
她无助瞅向刘肇,指着殿内只提醒:“陛下,浩儿还在里面。”
刘肇瞅着火海凝眉,过来拉住她劝道:“浩儿命大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冯婉婵松开她,对着抢火之人怒吼:“还不快点将火灭了,小皇子要是保不住,你们也统统别想活了。”那些人惶恐不已,这才像在救自己命一般,拼了命的想要扑灭眼前的大火。
她体内突然不支跪坐在地,失声嘲弄一笑,刘肇说浩儿不会有事,这样大的火能灭下来,或许只有两个字来解释,奇迹。如果与浩儿的重逢会这般的短暂,她就不该要回浩儿,或许浩儿还有自己的生活,在萧月华身边能平安成长也不一定。
如果失去的痛能让人铭记,提醒着原来容忍与退让,换回来的结果便是分离与无法叫出来的痛,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这样;如果说这就是太后所说的失去一切,或许如今她在这宫里也真没有什么好失去了,她失去了刘肇的爱,如今连浩儿也失去了,这个她仅有的孩子。
祖母说,人这一生生下来就注定是要被老天爷玩弄,就注定无法摆脱那本该就固有的命运,或许不管她怎么做,也无论她怎么做,下一秒都会迎来悲惨的结果,既然快乐的背后定有悲欢,不如就陪一块消失吧,这样就不会一再尝到痛疼的感觉,这样便会永远忘记一切,从此再也不醒,感受不到痛疼的感觉。
突然间她开始恨老天爷,刘肇拉着她不放手,沉声唤:“绥儿。”
她伸手去扳刘肇的手,只道:“陛下就当从来也不认识邓绥,就当邓绥从未入过这宫门。”
刘肇拉着她不放,瞅着她不安问:“你忘了你大哥他们吗?”
她嘲弄一笑,总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一点希望给她,然后再制造更深的绝望,回:“邓绥是个不该存在的人,也是个不该出现的人,是个不该继续活着的人,呵呵,这么多人希望我死。”说罢扫了一眼皇后身边的人,她们冷淡无情,仿佛别人的生死与已无关,宫里何时入了这么多冷血的人,为了自己的存活不顾他们,可以随意贱杀别人。
宫闱之内人为了自己的欲望,为了自己的生死与利益以及个性,一者毫无理由的选择伤害别人,二者为已之利选择伤害别人,三者被迫出于无奈只有选择伤害别人;最轻者便是在别人的强迫下做出选择,这样还有借口为之说是迫于无奈,因为在生与死之间人性自然会选择活,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定律。
可是大多数的情况下,人皆是为了自己而选择伤害,人是自私自利的,受伤害的往往是那能够理解,能够体谅别人,甚至人选择承受的人。可是一味的承受痛苦,一味的承受别人带来的伤害,最终什么也改变不了,甚至无法让伤害的一方明白,原来自己的行为是错的。
她想起婉清此前说过的话,或许婉清许多话说得没有错,宽容与纵容有时只一字之差,可意思却天差地远,即便她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可是最终她还是用行动来尝了,伤害之后的结果是什么?继续永无止境的延续?如果是这样的结果,或许早早离开这喧哗,吵闹的尘世,那才是唯一对的选择。
冯婉婵的话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响起,仿佛在她失神的关键之时,在镇重的提醒着她此时她还是活的,渐渐冯婉婵的话也越来越清楚,冯婉婵紧紧拽着她手,仿佛怕她想不开似的,在耳边说着:“陛下一定会为你作主的,这场火背后是何人所为,陛下一定会查出来的。”
她抬眸瞅着冯婉婵笑问:“查出来又如何?查出来杀了那人浩儿就能活吗?”冯婉婵不安瞅向刘肇,她已是不想再说,这宫里她实在是一刻也不想呆,垂眸闭眼痛声回,“这里,好脏。”
刘肇听后松了手,瞅着熊熊大火幽幽道:“如你所言这个世间确实太脏,如果有来世,那你就不要来这个世间。”
冯婉婵欲要抓住刘肇,不安唤:“陛下。”刘肇已是往外一旁走去,冯婉婵忙沉声提醒道,“陛下忘了陛下说过的话吗?陛下说要挽回曾经的错误,说要扭正后宫的奢华之风,说要扭转大汉眼下的局势,就该将该留的人留在身边,还说要当一名千古圣君,陛下难道都忘了吗?”
阴婧听后阴冷的眸子扫向冯婉婵,再瞅眼前几人时已是无法再喜,转身领着一群里便走了。刘肇听后却停了下来,她与冯婉婵挣扎起来,撕声揭底吼道:“放开。”下一秒,脖子处一阵痛疼袭来,眼前渐渐一片漆黑。
曾经耿姬对她说过求死不能四个字,她不曾了解四个字的体会,如今了然后才知原是这般深入到骨子里令人疯狂。如果想死也由不得自己作主,她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为何一定要记住父亲的话?或许家里的人也没觉得活着好,或许他们也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既然如此,那么大家就陪她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