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下猜测道:“邓绥也不相信邓成会干这样的事,可既便是被人利用,只怕这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北海王利用邓成做这事,北海王就该知道邓成一承认,北海王也难逃干系,这样太容易被人拆穿了,简直是引火烧身,北海王这回怎么这么傻?”
阴婧娥眉一动,缓下后沉声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这一百板子会要了他的命。”她心下犹豫,见阴婧已经离开,这便快步跟上。
事事非非兜转不停,总是理不完剪还乱,何时还是个尽头?
到了宣室殿,她见邓成被五花大绑在殿外,刘肇与几位公主皆都在此,还有不少宫婢与奴才也皆都在此,邓成的嚎叫声响彻通天,可是她却见沁水公主站在一旁,没有一丝想要阻止的神色,只是有些不忍的神色挂在脸上。
阴婧冲了过去,厉声道:“住手。”她伸手想去拉阴婧,可阴婧已经向刘肇跟前走去,并跪下来道,“陛下,堂哥他不是习武之人,这一百大板打下去,可不就是要了他的命?”
邓成俊秀的脸,早已是汗流满面,嘴唇似都被咬出了褪不去的印痕,就似那年父亲时一样强忍过般,在看到阴婧如此后,忍痛忙道:“皇后娘娘垂爱,邓成做错事自愿受此一罚,皇后娘娘别管此事。”
阴婧低吼:“堂哥。”
众人神色各异,欲要管却都不敢管,她打量刘肇神情,恼怒之色显然强压,额头上青筋明显暴露,她上前屈了一礼:“妾身参见陛下,见过几位公主。”
刘肇瞅了她一眼,又垂眸撇了阴婧一眼,眸中怒火已是压下,不温不火说:“都起来吧。”
她拉着阴婧起来,示意阴婧别乱来,阴婧隐约查觉到了什么,这便不再说话,她走到刘肇身侧,含笑问:“陛下,妾身听闻外头谣言传得极为火热,得知此事与邓家人有关,妾身在后宫本不该干涩陛下政事,只是此事却与邓家有关,妾身也难逃其责,因此有些话想说,不知陛下能否听妾身一言?”
刘肇凝眉看向她,弗然不悦问:“连你也想为邓成求情?”
她看出刘肇眼中,除了不悦更有提醒,转了转心念,忙回:“妾身不是想为邓成求情,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请陛下明示。”
刘肇‘哦’了一声,疑惑问:“什么事?”
她定定问:“北海王刘威此举,是否太傻了?”
刘肇将怒火压制,沉声反问:“他干的傻事还少吗?朕当他是该糊涂的时候不糊涂,不该糊涂的时候糊涂得很,朕已经查清楚了,这事与邓成虽有关系,可是念在邓成也是被人利用,朕就不过多追究邓成,一百大板以示惩罚。”她忍了忍,看到刘肇略显阴沉的眸光后,这便不再多说。
阴婧见她不语,不顾一切再次上前,硬着头皮问:“陛下,即然邓成是被人利用,这一百大板是不是太多了?”
刘肇撇来目光问:“皇后在怀疑朕的决定?”
阴婧缓下神来,屈膝不畏不亢道:“臣妾不敢,只是邓成既然是被人利用,那陛下该是惩罚那利用使诈之人,要说邓成也是受害者,而且邓成是自愿承认此事,算是为陛细查此事减少阻力与麻烦,陛下明明该赏才对。”
刘肇脸色铁青,一个:“你——。”字后吐不出话来。
阴婧将头垂下,众人见形势不对,纷纷不敢再说话,她此事亦更是不好多说,平戏公主上前道:“陛下,皇后娘娘此话不无道理,虽然谣言是从邓成手中传出去的,可是却也是有人成心利用邓成,要不然邓成的包袱怎么那么巧就被人偷走,包袱里的信又怎会被人传得天下皆知呢!”
获嘉长公主出声也说:“陛下,邓成现下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五十板子对一个不习武的人来讲,已经算是重罚了,剩下的就不要再打了吧。”
几位公主上前,唯独沁水公主没有上前,她才发现原来不是沁水公主不想上前,而是被平阳公主给抓住了手,刘肇瞅着邓成狼狈不堪的模样,沉默了半晌方才甩袖道:“算了,看在几位姑姑的份上,剩下的不用再打了。”
沁水公主立即跪下:“谢陛下。”阴婧却上前去扶邓成,她想上前却见刘肇目光带火,在众人看护邓成时,她小心不安跟上了刘肇,刘肇今日的怒火显而易见,足以烧了整个宣室殿。
到了宣室殿,刘肇摆手,郑众退下,她上前不安问:“陛下应不是为了邓成之事烦成这样吧?”
刘肇坐下,瞅着桌上的奏章半晌,方久才抬眸不温不火问:“知道暗中让邓成被利用的幕后黑手是谁吗?”她疑惑,心下猜测,刘肇语气略有几分冷意道,“是济南王刘康。”
她一怔,疑惑问:“所以陛下重惩邓成的目的,是不想让济南王知道陛下已实破此事。”
刘肇沉声提醒:“如果你是刘康,你的第一步已经走出,第二步会如何做?”
她垂眸想了想,细量着回:“济南王第一步借陛下的手除北海王刘威,此前陛下在犊王一事上问了北海王的主意,想来有不少人心中会有所猜测,现下借了邓成将事情挑起来,他这不仅是在挑动邓家与陛下的关系,更是挑动阴家甚至藩王、还有公主与陛下的关系。”
刘肇将手放在桌上,强压怒气道:“此前刘威的举动朕没有明说,可大家都觉得朕是想对刘威下手,现下刘威造谣是证据确凿,再来刘威与刘普本就有间隙,刘普对这个叔叔心中本就有所不平,朕如果这回朕再不定他的罪就是纵,难警天下狼子祸起之心。”
她不安问:“陛下此前没有定北海王的罪,一来是觉得刘威有能管好一方之地,最重要的是不想让曾经顺着窦太后的藩王坐立不安,绥儿猜测,陛下是觉得济南王的下一步,定会借此私下密交各路藩王,乐成王那里现下还未有继任的藩王,济南王更是会借此来挑动他们与陛下作对?”
刘肇不语,方久才道:“朕放了凝香的弟弟,本就是想要告诉刘威,以往的一些事朕不会多加究追,二来更是在警告他再乱来朕定不饶,这回刘威没有乱来却成了罪证确凿之举,他这回定是死不认罪还会怨朕冤枉他,甚至觉得是朕在设计他,死心踏地跟随他的人更是要视朕为仇人,这个刘康每每不动还好,一动就挑得两头都乱。”
她喃喃道:“造谣之事人证是邓成的话,物证呢?物证仅是那造谣之说?可是这些不足以定罪,也不足以让北海王甘心认罪。”
刘肇不温不火道:“当然不是只有邓成。”说罢将一块缣帛递来,“你看,这是张慎写来的罪状,他将刘威这些年来所犯的罪,全都如实的写在了上面,刘普对自己父亲的死,本就一直心中耿耿于怀,这上面对此也有所提及,更重要的是——。”
她疑惑,见刘肇未再续说,便瞅着那缣帛细看,瞅着北海王那些罪状,只觉寒至心底,前任北海王的死当真与刘威有关,最后一条,她一怔,不信问:“这刘威不是刘睦的亲儿子?”
刘肇沉声道:“这刘威对几个哥哥这般下得狠手,不是亲儿子倒是有几分可信。”
她了然,失声一笑,疑惑问:“陛下怎么就知道这一切是济南王在背后搞的鬼?”
刘肇抬眸道:“这个张慎本就是朕的人,朕此前问了刘威的话后,刘康就将张慎派去刘威那里,将刘威的一些事调查了个底朝天,这张慎想着此事是为朕好,就将此事调查完后一起禀报给了朕。”
她微怔,凝色道:“所以陛下没有证据是济南王在背后搞鬼,只是通过济南王的举动,陛下看出这一切是济南王搞的鬼。”
刘肇脸色阴沉,不悦道:“这都要怪邓成,明知此前朕问了刘威的话,在外游山玩水时经过刘威那里,还偏是跑去跟刘威见礼,这一下就被济南王给盯上了,给人当了活靶子还不知道。”
她动了动唇,不安说:“虽然济南王一向不安份,可陛下怎么就这么肯定此事是济南王干的?”
刘肇抬眸提醒:“刘康开口要求归国时,对朕说想享儿孙之福,朕从放他回去开始,就一直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邓成去见了刘威,他就让张慎去调查刘威,邓成一回来就赶上京中蝗虫灾害成荒,这天警之说就传得满天飞,邓成包裹又是糊里糊涂被人调了包,除了是这刘康从中搞鬼,你觉得还会有谁?”
她心下动念,济南王一向有野心,从各种迹相上来看,也确实唯此说得过去,犹豫提醒:“可是济南王现下已是年过花甲,满面沧桑,理当该想子孙之福。”
刘肇沉声道:“就正是因为如此,他再不有所行动,他这当皇帝的心愿也就完了。”
她细下想,转而温声劝说:“陛下别生气,陛下既然得知这一切,陛下打算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