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继承着罪恶感活下来的人,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已经很难得,还妄想得到更多那便是寻死,如果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那这份罪恶感更是会越来越大,直到撑得她小小的心脏无法容及,最后玉石俱粉般。
刘肇握了她的手在怀,转而温声商量道:“不如这事以后再说,朕答应你这次朕不赏他,可是下一次,你不能再阻止他本该得到的赏赐了。”
她闭眼不说话,刘肇却幽幽又道:“不生在这帝王家,或许朕也可以拥有这样的亲情,还是生在普通人家好,不用这般猜测算计累人。”她睁开眼本想劝慰,刘肇转而笑说,“好了,朕得去查这凝香的情况了,你自己照顾好腿上的伤,朕发现你起身时有点不利落。”
她不想这点小举动,竟然都被他看进了眼里,盈盈含笑点头,目送刘肇离去后她转身进屋。
凝香凝眉走了出来,望着刘肇离去的方向,许久回不过神来,她见凝香如此,知道凝香心中已是起了疑惑,这便笑问:“刚才的一切你都听到了?”
凝香脸色沉重,坐下后一语不发,她肯定了心中所想,追问:“是不是与你所认识的陛下有所不一样?是不是正如昨日我们提醒过你的一样,陛下他一再给北海王机会?并不是你所谓的赶尽杀绝?”
凝香方久才幽幽道:“刘威说窦家此前所有坏事,都是当今陛下从中搞的鬼,是当今陛下让窦家引来人神共愤,是当今陛下安排在窦家身边的小人,在一路搞坏窦家的名声,一切都是当今陛下的阴谋,当今陛下才是一个忠善其表,奸恶其心的人。”
她听后心下微微一怔,缓下后笑问:“即便陛下安排小人在窦家身边,邓绥想要提醒你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窦家能容下这种小人在身边,就该知道小人是不做好事的,何况当年窦宪打胜仗回来后,有几位大臣不去给他送礼祝贺,这些人最后就被窦宪给杀了,试问这些事难道是别人能做怪的?还有,窦太后利用你与耿姬等人,让你们行同死人麻木不仁,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
凝香失神一笑,笑意有一些苦涩,却说:“可是刘威还说——。”
她淡淡打断道:“什么事都是刘威说,别是耿姬因为什么原因背叛了你,你就认定刘威所说的话是真的,或许你该问问你自己,北海王刘威告诉你的事,又有多少事是真,多少事是假。”
凝香沉声反驳:“刘威他不会骗我的。”
她瞅着凝香无比可怜,外加同情道:“刘威顺着窦太后的势力,才爬上现下的北海王之位,请你想想他手上杀的人,到底是自己的兄弟?还是自己的侄子?一个六亲的不认,且一味在人背后中伤别人的人,那人的话有几句是真有几句是假?到底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
凝香垂眸不语,她转而淡淡提醒:“一个真正有人性,懂人性,懂礼,正直仁义之人,断然不会轻易在别人背后说人是非,道人长短,除非被说之人本就是令众多人深恶痛绝,如果你连这些简单的道理都分不清楚,或许真应了婉清讲的那话,你就是空有一身武艺,却是连一点分辩能力都没有的愚昧之人。”
凝香气指:“你——。”
她无奈笑笑,起身瞅向门外的阳光,再次提醒:“今日你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已经让你心中有所怀疑,要不然邓绥也不用与你说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要做个愚昧的武林高手,还是做个有脑的明智之士。”
凝香准备离去,她疑惑问:“姑娘要去哪里?”凝香不回,她提醒道,“以姑娘现下的伤情,出去定是要被抓的。”
凝香苦笑说:“我自然是有地方去,留在你这里,等着你那陛下来此发现,我得再次被你骂愚昧了。”
她失声一笑,玉儿眼快将其拦下,不悦吼道:“先给我们解药。”
凝香凤眸一扬,遂从怀中取出一药瓶,扬手就将其丢给了玉儿,吩咐道:“一天一粒,三天内体内之毒全解。”
玉儿将药握于手中,她见玉儿似乎还想阻止,忙道:“玉儿,放她走。”
玉儿不甘,凝香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再次取出一物丢向她,笑说:“邓绥,我记住你了,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你大哥出卖我之事,我不会再追究,这才是真正的解药,你说的话我一定会查清楚。”说罢飞身如烟离去。
玉儿追了出去,气馁回来道:“小姐,怎么能这样就将她放走了,该将她抓住交给陛下,这人太危险了,指不定下次还干出什么事来。”
她将自己手中的药丸打开,淡淡道:“虽然她现下受了重伤,可是以她的身手来讲,你也不一定真能拦住,何况她能这么快调整好身体,足以再次证明她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何故没事与她为敌。”说罢她将药丸一分为二,一半递给玉儿,“快吃吧,别让毒深入五脏六腑就晚了。”
玉儿接过黑色药丸,在她正要吃下手中的药时,心下一惊夺了过去,不安道:“小姐就这么相信自己手中是真的,玉儿手中也有一瓶。”
她笑说:“那咱们试试。”
玉儿点头将黑色药丸放下,又将自己瓶中的红色药丸倒于手掌,她取了一小颗放于地上,于旁边的杯中取了一滴水,红色丸子渐渐融化出一丝血色,地上有蚂蚁爬过,那蚂蚁瞬间死去。
玉儿一惊,忙将手中红色药丸放回瓶中,心有余悸道:“我这瓶竟然是毒药。”遂骂道,“这个该死的凝香,还想当下毒死我们。”
她将另一药丸准备吞下,玉儿忙阻止:“小姐,这个也该检查一下,要两个都是毒药怎么办?”
她笑说:“她要我们的命于她又没什么好处,这瓶是真的,放心吃吧。”
玉儿不安问:“小姐就这么肯定?”她含笑点头,玉儿不明白问,“为什么?”
她笑问:“你没有发现她将瓶子丢给你之前,她的嘴角有微微上扬,眼神也有一闪吗?”
玉儿撇嘴道:“发现了,那是不屑的眼神。”
她笑说:“那看似像是不屑,实侧是试探。”
玉儿不明白,她将手中的解药往嘴里送,玉儿还是瞬间夺了过去,凌色道:“一定要检查一下,要是给的两个都是毒药怎么办。”
她无奈,就让玉儿去检查,玉儿学着她的样子,取了一点药渣放于地上,又取了一点水让之融化,有一小蚂蚁平稳经过后,玉儿微惊不信自问:“怎么会没事?”可是还是不放心,咬唇一想,吞了那药丸之后,人就躺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幅凌重等死的样子。
她瞅着好笑,伸手去夺玉儿捏于手中的另一半,玉儿紧抓着不放,谨慎道:“小姐,再等一会,要是玉儿没发毒而亡,小姐再吃也不迟。”
她听后哭笑不得,伸手戳玉儿头,无奈道:“你呀,这个时候竟然给我这种犯傻气。”转而道,“再不吃,等一下得毒发了。”
玉儿犹豫起来,不安问:“为什么小姐没认定玉儿手中那瓶才是真的?”
她坐下来解释:“人与人之间一向最是缺乏信任,特别是陌生人与不熟悉人之间的,这江湖之人与敌人之间那自然是更不用说,她怎么可能毫不犹豫的就凭你说要解药就给你解药,给了你解药就像你刚才那样,你反而还不想彻底放她走?她起初的第一步自然就是试探了,此前就说她是傻子了,她还能真当傻子不成。”
玉儿‘哦’了一声,她伸手再次夺药,玉儿心下犹豫,转眸一想还是不给,说:“小姐再等会,奴婢不相信她真给咱解药,听说她连弟弟都不管,这样冷血的人心肠好不了哪里去。”她不想玉儿如此,无奈一笑,转眸一想就装肚子痛,玉儿慌了忙问,“小姐怎么了?不会是毒发了吧?”
她点头,玉儿没了方向,只得病乱投医,往她嘴里送那另一半药,她吞下后乐了,玉儿发现受骗,脸上轻一块紫一块,她笑着解释:“我要是不装肚子痛,你怎么会将药给我吃下。”
玉儿不悦道:“小姐也真是,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她含笑问:“我刚不也是在试探你吗?就像她会试探我们一样,只不过这种试探不一样而已。”
玉儿不说话,半晌才嘀咕道:“小姐怎么那么放心她一定会给咱们真解药,小姐对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也是当真放心得很。”
她微笑提醒:“昨日被她射中的人,大多只是重伤并未丢掉性命,丢掉性命的就只有张美人的宫婢,可那也是个意外,如果不是张美人躲开,那宫婢站的位置不对,那一针也不是在那宫婢的喉间,再来此前韩蔓儿与她打斗时,她就是将刀收回而换掌,她的目标一直就很直接,一心只往陛下身前冲去,就足以说明她要的只是陛下的命,并不想多杀无辜,自然也没有必要不放过咱们了。”
玉儿嘟嘴反驳道:“可昨日小姐头上的银针,如果不是小姐躲过去了,那一针可是致命的,小姐还为她说好话。”
她淡淡提醒:“陛下说此前大哥出了力,刚才她也说大哥出卖了她。”玉儿凝眉,也就明白过来,她转而问,“昨日你见着刘灵没?”
玉儿摇头,她心下一忧,脸色一沉,凝眉细想,刘灵昨日未出现就已是不妥,可怎么还不在殿内?但愿昨日凝香逃脱之事,不会与刘灵有什么关系?
玉儿不安问:“怎么了?小姐发现有什么不对?”
她淡淡道:“没有,只是有些担心她。”
她起身方才发觉腿部有一抽,玉儿扶着她不安忙道:“小姐先坐下,这腿上伤虽不重,小姐动来动去只怕也是好得慢。”
她含笑点头道:“把我此前绣的东西拿出来,一定要赶在陛下生辰前送出去。”
玉儿点头明白,而宫里任刘肇如何搜查,凝香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怎么也找不到似的,她就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