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善睡得异常安稳,半梦半醒间,仿佛感到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忽然他一个激灵猛的从床上弹起来,因为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清晰的感觉到一个人睡在他身边,搂着他。
他惊醒后猛的坐起来退到床角,果然看到一个衣衫松散的男人趴在那里,还没醒。李善把被子一抽裹住自己。被子一抽,便看到那人毫无遮挡的后背,矫健的肌肉,只乱裹着一件暗红色金色暗纹的衣裳。
那人被弄醒了,慵懒的抬起头,迷离的眼神望着角落里警惕的李善。
那一瞬间透过窗纸的晨光落在他的长睫毛上,在他棕色的瞳孔里似乎投下了些许影子,那眼睛看起来像琥珀一样。没想到他只是看了一眼,眼皮又慢慢的盖上了。动作迟缓的伸手拉李善的被角,扯了扯,没拉过来,就勉强盖住了头,遮蔽那刺目的晨光。左脚大脚趾蹭了蹭右脚裸露的脚踝,那里有一股三种颜色布的编绳。李善立即睁大了眼睛:“你!你是!。你难道是。”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万个不相信。
他立即望了望地上,那里除了一条毯子什么都没有。
李善又把被子猛地一扯。那人的脸被阳光一照,眉头使劲的皱起来。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嘴里还喃喃着:“可恶,凭什么只有延川的房间有帘子,老子不服。”
“你究竟是谁。”李善故作镇定的问,心却怦怦的跳个不停。
半晌,那人才把手放下来,慢慢的睁开眼睛,望着他,说:“噢李善,是我啊,老子是你朝夕爷,地上冷啊。”他波澜不惊的说着,仰躺的姿势从李善的角度能看到他一上一下的喉结。
李善僵在那里,与眼前这个仰躺的男人久久的对视。
“你。你是妖怪啊。”在辨别出这不是在梦境之后,他终于艰难的讲出了这个事实。
“噢。”朝夕平静的回应。
两人仍是对视。
他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就像晨光照射下潺潺的溪流。昨天白日里是个小姑娘,夜里是头巨兽,现在是个男人躺在他的床上,昨晚上搂着他,现在一脸懵懂的模样。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善声音颤抖的问。
朝夕从床上爬起来,拉好衣裳,趴到床边的窗户那里,向上打开了窗户,把窗户支了起来。阳光照进房间,穿过他睡得乱糟糟的发,发丝在阳光里显得有些发红。清风带着一些浅黄色的雪花一样的东西吹了进来。
“哟呵~棠钊花开了。”朝夕眯起眼睛,张开手掌去接那飞絮一般的东西。
李善的心没有狂跳得那么厉害了,他静静的呆在床角,看着浅色的花瓣落在他的那毛毛躁躁的头发上。
“给你。”朝夕把手里接到的小花递给角落里李善。李善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的伸手去接。
鹅黄色的花非常非常的小,竟然比半颗米粒还要小得多,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
“生为何物,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李善。”他这才回应了他的问题。
“如果可以选,我或许更愿为人。你看看这世上,都是你们的同类。而我,”朝夕望着窗外,沉吟道:“天地之大,恐怕真的只剩下老子一个了。”
他的侧颜看来仍是那样的英俊而玩世不恭,但这话听起来,那样苍凉。
所以是因为自己昨日说的“男女授受不亲”,他才变成这副模样。只是为了能更接近自己吗。
李善低下头看自己手里鹅黄色的小花。
朝夕凑过来,犹豫着问:“真那么讨厌我?”
李善抬起头看他,缓缓的摇摇头。他想起他昨夜里那个样子,像条温顺的大狗。他尝试着对他笑笑。尝试着说通自己,妖怪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怖,或者好的妖怪也是有的,就像人也分善恶一样。
他僵硬的笑容才扯出一点点,朝夕看出了端倪,眼睛立刻兴奋得简直要闪闪发光了,“你不怕我?”他追问道。
李善苦笑着还是摇摇头。
朝夕立即兴奋的扑过来抓住他搂在怀里的被子一扬手扔下床,抓住他的衣衫说道:“好!我就知道!快,裤子脱了给老子比照一下!”
“啊—干嘛!干什么呀放手!”李善抓着衣服要挣脱他的手。
朝夕没放手,弯着眉眼笑着说:“实不相瞒,老子下面还是女儿身,昨夜怎么也没想起来,这男人下面是啥样来着。”
李善一惊,脸上都白了,使劲踹他,一边往墙角缩:“你有病啊!快放手!”
“就看一下下嘛,就看一眼,”朝夕凑过去哄着他,摁着他的脚解释道:“看是看过几个在荒山撒尿的,都是百年前的事了,平时也没见哪个人是袒露的,真的没印象了啦!”
“不要!走开啦!快放手!”李善根本没听进他在讲什么,使劲踹,一直扑腾。朝夕一下没抓住,让他一脚踹在胸膛上。发出一声闷响。
“啊呀,好好好,”朝夕放开了气喘粗粗的李善,蹲在床上看着他瞪自己,哼道:“不看就不看,不为难你了,没良心的小东西,早知如此老子昨夜就不守着你,让你活该冤魂缠身,哼。”说完站起来跳下了床,离开房间的时候还反手挠搔着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