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水刺过生死。
峨眉分水刺——无论什么人听到这五个字,都会吓得一头冷汗。
据说,能使峨眉分水刺的,普天之下或许只有两个人,便是峨眉的黑白二无常。
峨眉派的历代掌门人,都是黑白二位长老所选,掌门若是犯错,二位长老亦可按律处置,可见其身份之尊贵。
可就在两个月前,发生了一件震惊武林的大事。令人骇而听闻的峨眉黑白二长老竟似人间蒸发了,是死是活,无人可知。峨眉亦是全派出动,找了整整两个月,竟没有丝毫的线索。
有人说定是跌落山谷,摔成血浆被野狼给叼走了;还有人说是被一个很厉害的人给暗杀了,但那个人是谁?没有人知道。
就在一个月前,江湖上又传出了另外一种说法:“黑白二无常并没有死,而是去暗中寻找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但是,宝物是什么,究竟是真是假,亦是没有人知道。
三月的江南,总是给人一种雾影朦胧,若隐若现的感觉。
三月江南的雨,四月洛城的花。
柳如风依旧是青衣单衫,背上斜插一柄破旧的长剑。除了一对灵犀的眼珠外,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此时皎月东升,暗风习习,竟是子时时分了。繁华的街道早已暗了下来,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处微光。
柳如风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墙上多了两条人影。
“既然来了,还见不得人么?”柳如风轻笑道。
“好一个‘浪子’柳如风,行事果然细紧。”
说话间,窄窄的巷道便多了两个人,两个站在柳如风对面的人。
“我们主人想请柳公子前去一叙,还请柳公子赏脸”,其中一个人道。
柳如风嘿嘿一笑,道:“你家主人是谁?我为什么要见你家主人?见了你家主人又有什么好处?”
另一人道:“如果柳公子拒绝了,我相信您日后肯定会后悔的。”
柳如风哈哈一笑道:“照你这么说来,柳某是非去不可了!”
一人道:“去不去还随公子,我们只是负责通报一声而已,还请公子定夺!”
柳如风正色道:“那就请二位带路吧!”
当下三人施展轻功,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庭院。
庭院深深,深几许?
三人一路急行,穿过了两座亭子,一道窄径,便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
两人中的一人道了声:“柳公子稍等,我家主人一会便来。”便双双退了下去。
柳如风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房间竟是异常的简陋,除了几张椅子外,竟没有丝毫的装饰。
但闻一声:“柳公子大驾光临,小可怠慢了,还请恕罪!”说话间,屏后转出一人。却是一骸下微须,皮肤略燥的中年汉子。
柳如风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峨眉派的石玉生石掌门,失敬,失敬!”
石玉生微笑道:“哪里,哪里,柳公子快快入座!”
当下两人相互抱拳入座。石玉生命人上了茶,含笑道:“不瞒柳公子,此次劳烦您,却是有一事相求,还请柳公子能够成全!”
柳如风喝了口茶道:“承蒙石掌门抬举,却不知是哪件事?”
石玉生咯咯笑道:“不知柳公子有没有听闻蔽派黑白二长老失踪的事?”
柳如风一惊道:“这个倒是有所耳闻,听说贵派已出动人马四处寻找,不知可有下落?”
石玉生叹了口气道:“已经两个多月了,却是没有丝毫的线索。”
柳如风略一沉吟,道:“即是如此,柳某无德无能,却不知石掌门请在下所为何事?”
石玉生笑道:“柳公子过谦了,‘浪子’柳如风,消息无不通。江湖上谁个不晓,实不相瞒,这次冒然请柳公子前来做客,便是为了此事,还请柳公子不要见怪?事后必有重谢!”说罢轻拍几声,便有侍从捧来一个一尺长、半尺来高的匣子。石玉生打开匣子,却是五千两银子。
石玉生正色道:“这点意思,权当做个路上的盘缠,人找到之后,当有重谢,不知柳公子意下如何?”
柳如风咳嗽一声道:“既是石掌门好意,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 *
明霞谷四面环山,通谷之路便是架在百丈之高的半仙桥,这也是通入谷中鹊桥山的唯一入口。
鹊桥山上有座明月阁,是明月夫人的隐居之处。据说明月夫人的容貌,闭月羞花,天下无人能及,三十年来,不知令多少公子哥儿望穿秋水。
不巧的是,明月夫人有个规矩,每年只在三月初三见人,而且只见一个人,这个人还要够得上被邀请的资格。
当然,过了半仙桥,便上了鹊桥山,上了鹊桥山,就可以见到倾城倾国的明月夫人了。不同的是,每年的三月初三,半仙桥上便会多出两个人来。一个是“神爪手”谷守银,另一个是谷守银的妻子“智影镖”谭智娘。
“神爪索天下,智影去三魂”,就是这么两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却做了明月夫人的跟班,究竟是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明月夫人每年都从预约的人中选出一个来,这个人必须打败谷守银夫妇,才可踏上鹊桥山。所以,三十年来,能见到明月夫人的,只有三个人,武当派的“隐剑”道长、“大漠第一剑”莫问情和点苍派的前任掌门易向东。
明月夫人今年准许的人却是“浪子”柳如风,行动如风的柳如风。
柳如风一路急行,远远地便看到半仙桥上一左一右立了两个人,必是谷谭夫妇无疑了。
待至跟前,做了个揖,道:“晚辈拜过两位前辈,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乃荣幸之至。”
谷守银“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亮出家伙吧。”
谭智娘亦是冷声道:“念你是小辈,就先出手吧!”
柳如风应了一声,嘴角一扬,长剑倏然而出,脚踏七星,恰如游龙走凤,平削二人上身。
谷谭二人也不敢轻敌,当下双双点足,斜斜分开。
谷守银运足真气,右手抓向长剑,左手却使分筋错骨手,抓向柳如风小腹。柳如风剑势未消,身子向上一纵,躲过谷守银左手之势,“叮”得一声,长剑与谷守银右手相击。柳如风但觉手臂微麻,谷守银的那只手竟似利铁打就,坚硬无比。当下大喝一声,长剑中宫直进,刺向谷守银腹部,剑至中途,忽而身子一矮,向谭智娘的双足削去。谭智娘“咦”了一声,飞身一跃,头下脚上,双手“呼呼”掷出几件东西。柳如风一剑扑空,哪敢停留,身子急转,却见几件寸长的小刀迎面而至,不是“智影镖”是甚?长剑一横,击落飞镖,身子复又凌空跃起,长剑一抖,斩向谷守银头部,左手一划,劈向谭智娘面部。
好一个柳如风,果然行动如风,剑斩谷守银,掌劈谭智娘,一气呵成。谷谭二人同赞了一声。谷守银双掌变钩,与长剑碰了个正着,手上吃痛,不敢强攻。谭智娘双掌齐齐推出,迎向柳如风单掌,竟是旗鼓相当,各自退后三尺。柳如风心道:“若是这般战下去,必吃大亏,当想个法子才是。”
当下迈开步伐,双手紧握长剑,运足十成内力,劈向谭智娘。谭智娘被他内力所迫,只得运掌相迎,哪还有发镖的功夫。谷守银见他背后破绽露出,心头一喜,暗道:“只需五成的掌力,还怕他不筋断人亡!”
心里虽是如此想法,掌上却运足十二分功力击向柳如风后背。但见他掌风所至,烈风凛凛,恰似乌龙出洞,有万人难挡之势。说时迟,那时快,谷守银只觉眼前一晃,双掌竟不偏不倚的和谭智娘的一对肉掌碰个正着,竟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只不过败得是谷谭夫妇而已。
他二人皆是老江湖,这下竟着了后生小辈的道儿,面上自是无光。况且又都负了重伤,怕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是难以复原了。谷守银“哼”了一声,道:“果然是后生可畏,愚夫妇已输,柳公子请便吧!”当下也不待柳如风答话,便扶着谭智娘去了。
柳如风长呼一口气,径自通过半仙桥,沿着一条山石小径而行。此时恰值暮春时节,又逢傍晚时分,鹊桥山座于明霞谷中,山势低于四周,更显阴湿。柳如风走了一程,竟有些做冷了。这条路没有岔口,亦是没有人指引。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忽而眼前一明,却是一片桃林。花红叶绿,落英纷纷,芳香四溢,仿佛天地间唯此一林,粉色无边,如此醉人心脾。
柳如风不禁想到了一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只不过这时节比四月早了一个月,这林中亦没有寺院,而是一座亭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