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式微在一阵鞭炮声里醒来。她揉揉太阳穴,起身穿上拖鞋拉开窗帘,冬日温和的阳光洒进屋里。昨晚是半夜才睡,因为再不敢吃安眠药,再难熬也只有挺着。不过式微看着陪着她一起看碟片,眼皮已经打架还在强撑陪伴她的父亲,又觉心里发暖。
父亲到底是欠她,想用这种方式偿还。可是式微何尝不是,了了多年夙愿,如愿以偿地叫出一声“爸爸”,她多想说,她感谢父亲回来,尽管晚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感谢!
今天大年初三。按习俗是娘家回门的日子。只是祝家在A市既没亲戚又没太过亲近的朋友,所以咯,这一天又变成一家三口的家宴。
祝式微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快速洗漱完毕。跟父母打过招呼,便穿好鞋出门。回家半个多月,也是时候出去走走,沾染一下过年的喜庆气氛。
走在街上,祝式微抱着手臂,在街边慢慢散步,左右张望着。鞭炮声始终不断,行人的脸孔也个个生动洋溢,一片祥和气氛。
脑后随意扎着的头发忽然松散,披落下来,式微想重新扎起,却又懊恼地找不到落进雪地的皮筋,只好放弃。
总有一天,会把你们剪掉!式微恨恨的想,甩甩脑袋。于是,我们看得到,一个不施粉黛却依旧美丽脱新的女孩子,靠在路旁一棵树前,披着一头散乱但不失性感的头发,看天,看雪,看行人,一脸自得安适,只是眉间,总有挥之不去的淡淡愁惘。
这个时候,苏影会在做什么?他是和古馨一起吗?一起吃饭,聊天,逛街,约会?那个俊朗优秀的男生,那双令人沉醉的明眸,那双修长温暖的手掌,那样清冷但笑起来会很温暖的性情……
式微发现,即使今日,想起这如数家珍的一幢幢,她还是无法自拔的迷恋。
胸口忽然一阵发闷,感觉恶心。祝式微慢慢蹲下身,抬手捂着左胸,呼吸深深浅浅,有些吃力。
“小姐。”一个声音冲进耳朵。
祝式微抬头,看见一个年龄相仿的男生,手中扶着一个大纸箱,一端放在地上。“什么事?”她站起来,把手从胸口放下。双颊在寒风中却泛出异常的苍白。
“小姐,不好意思……”男生的声音很急,“能帮我把这个纸箱抬到街对面的那家商店么,实在太沉了,我一个人抬不过去。”
“嗯?”
“我是快递公司的,货物必须在规定是在内送过去,不然客户可以不付款。拜托小姐,帮帮忙。”
祝式微左右看看,此时周围确实很少其他人。于是她点点头,接过纸箱一端。
真的好重,祝式微皱着眉,和男生亦步亦趋地向前移动。
感觉身体力量愈发薄弱,手臂抖得越发厉害,“我……”祝式微胸口剧烈颤着,未等说完,纸箱已从手里脱落。
“啊!”还未等男生叫出声,纸箱被一只大手稳稳托住。而主人的另一只手,已经轻轻挽住式微的腰,防止她跌倒。
祝式微定睛看着修长的手指,再熟悉不过了,她带着惊诧转头,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你看不到这位小姐脸色不好么。”苏影帮助男生把货送到,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男声抱歉地看了式微一眼,然后离开。
“你也是,身体不好逞什么能。”苏影说着,帮式微把脖间的围巾紧紧,动作亲昵,语气轻柔。
多么熟悉的感觉,但,却隔着这么庞大的陌生。
式微本能地躲,用眼睛无感情地注视苏影。
他的头发染了色,在阳光照射下显出一种美丽的金色光芒。眼睛依旧漆黑明亮,但不会再冷冷看她,而是被温柔取代。脸庞轮廓温和,不似那个被黑衣包裹的死神般的冷峻。这样的苏影,如同初见的少年,干净,安静,美好。
然而,然而,是什么变了。
“苏先生,劳您记挂。”式微平淡地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式微。”苏影慌忙拉住她,语气急切,“式微,别走。难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我为什么出现在你面前?式微,式微……”
苏影一遍一遍念着式微的名字,语气熟稔,夹杂着亲切与想念。可这声音在式微听来,却一声一声好似利刃。既然都两不相干了,何必还来招惹!
“苏先生……”祝式微努力挣脱,苏影怕女生过于激动只好放手。只听式微冷冷说,“苏先生,我向来没有做小三的喜好,希望你从哪来回哪去。不要造成我的困扰。”
“式微……”
“别叫我名字!”
“……我,我和小馨取消婚约了。小馨回美国了,我迫不及待来找你,式微,原谅我。”
祝式微顿了一秒,然后冷笑,“那也不****事。”作势要走。
苏影缓缓放开手,口中念着,“式微……”
祝式微深呼吸,向前走。
“式微。”
祝式微继续走。
“式微、式微。”
“够了!”祝式微霍然转头,走回苏影身前瞪着他,该死的,他到底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式微。”苏影像只可怜的小狗,不断念着主人的名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他站在式微对面,满含深情地看着她,不敢轻易伸出手,却执拗地不肯退缩。
他知道他错过的是什么,只要能让式微回心转意,他愿意付出任何!只要,只要,式微还愿意原谅他。
听着苏影从没有显露人前的脆弱声音,式微的心开始不忍,她悲悯地看着苏影,张口,欲言又止。
“式微。”
“别叫了!”祝式微忍不住低吼,头脑混乱。今天的苏影怎么这么粘人,而更奇怪的,她为什么无法狠心甩开他?
“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苏影有些机动工地迈前一步,相机与表达自己的诚意,却又不敢轻率伸手拉式微,看到式微那张拒人千里的脸,又受挫的退回原地。
“式微,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式微一愣,“苏先生……”
“别这么叫我。式微,别叫我难过。”苏影请求。
祝式微心中一涩,然后点头。“苏影,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式微,做我女朋友。”苏影眼神忽又无比坚定。
祝式微倒吸一口气,深深看了苏影一眼,然后转身回家。
“喂……”苏影怅然若失地跟上,很怕把式微弄丢。
“苏先生,别跟着我。”
“式微,再给我一次机会,式微,我真的好爱你。”
祝式微头也不回,脸上却洋溢着忍不住的笑意,“苏先生,你该知道,机会需要自己寻找的。”
“式微,这么说你!”苏影惊呼,高兴地快要跳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祝式微又板起脸,转头看着患得患失的苏影,“苏先生,想必你也知道,我失恋了,心情不好,所以,不要轻易惹我哦。”
苏影竟笑出来,样子迷人,“知道,式微,只要你高兴,我怎样都行!”
祝式微闻言继续向前走,步子却不由轻快起来。哼,也轮到我祝式微掌握主动权了。
苏影,你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