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大厦。
总经理办公室的玻璃门,响了几下,秘书推门进来。
“签字。”陈秘书把一份文件送到办公桌上。
皮椅上的人大略看了看,拔开钢笔的盖子,大笔一挥,递还给秘书。
秘书满意地点点头,一边说,“与你打交道真是轻松了好多。”一边向外走去。快到门时,她又转回身,想到什么似的问:“叶总还没回来?”
“嗯。”祝式微微笑着点点头。
陈秘书唠叨一句,“都快一个星期了,出哪门子差啊这是,之前怎么没听叶总提过……”叶旭的缺席,意味着她这个秘书的工作量大增。
祝式微歪歪脑袋,只笑不语,她披散的头发顺势滑到肩膀一边春来阵阵清香味。这几天,她代理总经理的日子也不甚好过,每天忙得晕头转向,而且还要死守口风把秘密往肚子里吞。叶旭自然不是去出差,他只是在疗养院日夜不离地陪着父亲。
可是,自己偷闲也罢,为何要把这么大的烫手山芋丢给她?祝式微一边抱怨着,一边偷笑。她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以代理总经理的,做些事情。
*
叶旭穿着休闲的乳白色毛衣,轻轻推着轮椅在疗养院院落的小径上散步。
轮椅上坐着叶明轩,经过一个星期的休养和调理,气色已经恢复了许多。他的身上盖着一张厚实的毛毯,耳朵上还带着黑色带绒的耳包。他的眼睛已变得炯炯有神,有青年时生意人的精锐。他不时微微偏头,与身后的儿子略显吃力地交谈着什么,神态满足安和。
也不过才是50岁的人,却比同龄人衰老了许多。叶旭不由一阵心酸。他喃喃说,“爸,对不起。”
“又说傻话了。”老人淡淡笑着,“我能醒来,已是最大的恩赐了。倒是我这些年没有履行我的职责,早早撇下你……”
“爸,”叶旭打断,他的鼻头已有些酸楚,他怕父亲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医生要你少说话。”
老人点点头,“不过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我离开时,你才9岁。现在你长成这么英俊的男子汉了……我高兴。”
“爸。”叶旭喊,有点哽咽。
叶明轩又说,“其实你每次来看我,我都是隐约有意识的。只是无法回应。对了,那个女孩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我还没有好好看过我的准儿媳呢。”
准儿媳?叶旭脚步一顿,微微苦笑。旋即说,“我把公司交给她打理了,接近年关了,总要有人顾生意。”
叶明轩听出点味道,喜悦地点头,“好啊,看来是个贤内助。”
“爸,说这话太早了,还没有定下。”叶旭婉转的否认。他不想到时候父亲失落,空欢喜一场。也不想给自己太多希望,以致最终失落。“咱们回屋吧,初冬的天气也很寒凉。”他说。
叶明轩摇摇头,费力地伸出一只手悬在半空,感受着干燥寒冷的风从指尖滑过。他无限满足地深吸一口带着新鲜味道的干冷空气,缓缓说,“我已经好多年不知道什么是寒冷炎热了……让我多待一会儿吧。”
这句话,差点让叶旭落了泪。
一瞬间,愤怒,不甘,心痛,纠结,各种情绪纷涌而至,他感觉胸膛的一团热火,就要燃烧起来。
接着几乎脱口而出的,他绕到轮椅面前,半跪在父亲身前,眼睛直视父亲深陷的眼狂,问道:“爸,十四年前的空难,到底有怎样的内幕!”
随着那几首无辜的尸体埋葬的,到底是怎么样不堪一睹的真相?
叶明轩身体一震,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久久愣住。他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叶旭半晌,又把目光投放到远处天空挡住太阳的金色云彩上,很久很久,不曾开口——久远到,他的思绪足够绵长地回想出,那段尘封了十几年的往事。
然后他静静开口,“小旭,其实……”
把叶明轩推回房间,稍稍用了些力气把骨瘦如柴的父亲抱到床上。期间感受到坚硬的骨头咯着自己的压迫感,心中酸楚。许是坐的时间太长累了,枕在枕头上,老人便睡着了,呼吸踏实。
叶旭静静坐在一旁,逆着光看着父亲的睡颜,心又微微地抽搐。身为人子,他欠父亲一个公道。躲在背地谋划一切的人,更是应该为父亲十几年地狱般的生活付出代价!
他缓缓从裤带摸出一个小型录音笔。然后,又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