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2)
傅希尧收回手,有些自嘲地冷笑:“我还不至于对一个病秧子下手,不过,你们的美梦也该醒醒了。你们以为王家会善罢甘休?邵叔始终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况且……邵疯子,你这一身伤就是个富贵病,不好好将养着,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夏小冉完全呆住了,傻傻地看了眼邵峰,又瞥向傅希尧:“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你得问问他自己了。”傅希尧看她老鹰户小鸡的样子就想笑,就凭她那小身板能挡住什么风浪?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可笑的,更可笑的是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还是为了加速兄弟反目?好像都不是,他似乎只是要一个答案。
他狠戾地拽住她的手,指着邵峰,用低低沉沉的声音问她:“夏小冉,你就这么喜欢他?他有什么好?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甚至更多,为什么你就不能留在我身边?”
邵峰难受地捂着胸口,一直喘着大气,想说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倒是夏小冉忽然变得很冷静,头脑异常地清醒:“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我爱的是他,而不爱你,这样就足够了。”
有时候,一句无情的话比利刃还要伤人。
傅希尧像被雷劈到一样,瞪大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看。
他以为她多少对他有点感觉的,她也对他笑过,也在他怀里哭过,他们也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了几个月,难道这些日子在她眼里只剩下不堪吗?看着他们俩手挽着手相亲相爱地靠在一起,他就恨不得冲上前分开他们,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可是她说什么?她不爱他,是他犯浑,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地想着她!脑袋“轰”一下,他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给蒙住了,他,想她?怎么可能?
“你们好自为之!”他慌张地扔下一句话就上了车,才发动车子又摇下车窗对他们说:“你们……既然我能找到你们,他们也快有动作了。”然后扬长而去。
看着傅希离去的背影,夏小冉脑门突突地跳,总感觉有更坏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们?邵峰脸色一变,他们,指的当然是邵家,王家的人。
回到住所,夏小冉扶着邵峰躺在床上,等他缓过神来就伸出手,眯起眼睛问他:“拿来。”
邵峰有些莫名其妙:“拿什么?要我的人?给你呀。”轻松的语气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不过夏小冉可没让他瞒混过关,执拗地要求:“不害臊,我是要你的病历,快拿来!”
邵峰暗叫不好,稍微一使劲,拉着她躺倒在自己身边,开始装疯卖傻:“我又没病,哪里来的病历,你别听他乱说,我身体好着呢,肯定能活个两百岁,跟你一起变成没牙的老公公老婆婆。”有些事他还不想让她知道,不想让她担心。
夏小冉侧着身背靠着他,手紧紧地抓着床沿,终究没有再问。
许是奔波了一天,邵峰再也抵不住疲倦的侵袭,沉沉睡去,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跟小冉在人群中走散,他一直走一直找,好不容易找到她,却发现她已经披上白纱,成为别人的新娘,他猛地惊醒,伸手往身边一探,空的,浓重的失落感随之而来,他赤着脚走到客厅,大灯亮着,小冉跪坐在毛毯上,地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她拿起一张看很久,仿佛在回忆当时照相的情景,又放下,再拿起一张,眼神很专注,时而露出微笑,时而溢出几滴眼泪。
邵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看着她。
夏小冉拾起一张照片,好像是很久以前参加他公司举办的一个化妆舞会,她跟邵峰两人扮成滑稽的老头子老太太,还孩子气地对着镜头搞怪,整一对活宝。其实刚开始那会儿他还不乐意打扮成老头儿,是她非拗着他答应,他问她为什么,她就说想起之前看到的一支MV,说的是一对两小无猜的小情人从相识到相恋到结婚到生子到相守到老的故事,情节很平凡,可是她看一次哭一次,那时她感慨地说,人生很难得找到一个能和自己一辈子相濡以沫的伴侣。
听到这一句,他自动自觉地戴了白色的假发。
就在那时,他们已经想好了要跟彼此白头偕老。
夏小冉知道邵峰醒了,她没有抬头,只是带着哭音唠唠叨叨:“音乐家,以后我们到哪儿都不能忘记对方,还要记得多拍些照片留念,尽量不吵架,生气也不能超过一天……”一滴滴地泪落在照片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邵峰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在沙发上,一边吻去她的泪,一边当她孩子似的哄着:“好,你说的我都记得,而且啊,我们会一直地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嗯!”她用力地点头。
我只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那是他们希冀的未来,或者说是他们想象的未来,谁又会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
自从傅希尧撂下狠话以后夏小冉就一直心不在焉,总觉得还会发生点什么事,可是接着又过了好些天还是风平浪静,邵峰说她是穷担心,这又让她有了小小的侥幸,也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这天邵峰出去办事,她闲来无聊就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边,掐准邵峰回来的时间做好了饭菜,有他喜欢吃的西红柿蛋花汤,青椒炒牛肉,宫保鸡丁。
她看着满桌的菜,忽然想起,邵峰的口味跟傅希尧完全不一样,他喜欢吃辣,而傅希尧喜欢吃甜,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看看挂钟,快六点半了,邵峰差不多这个时候回来。
才刚这么想着,门铃就响了,夏小冉以为邵峰没带钥匙,特地摆好了他的拖鞋,笑着打开门挤兑他:“还说我健忘,你自己不也一样,连钥匙也不忘了带……”她说着说着渐渐消了音,两眼木木地看着门外站着的人,呆滞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
夏之年板着脸不说话,就连一向温言温语的温淑芳也抿着唇,夏小冉被父母审视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双手忐忑地绞紧围裙,紧得指关节都发白了。
夏之年握着拳,气得整张脸都涨红,一字一顿地质问她:“囡囡,你说,你为什么不在学校?这里又是哪里?”
“爸爸,我……”夏小冉急于分辩,又发现无从开口,她不知道就是这半刻的犹豫更让夏氏夫妇俩误会伤心。
温淑芳扶着夏之年,一边替他顺气,一边问夏小冉:“囡囡,你老实告诉妈,你是不是跑去当别人的第三者,拆散人家的姻缘?”
夏小冉立马尖声反驳:“妈妈,我没有!”
“没有?”夏之年气得一抖一抖的,指着她的鼻尖生气,“你还敢说没有?你知不知道都传遍天了,还说没有?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夏之年既痛心又气愤,他是有些迂腐,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遗憾小冉不是个小子,可渐渐地他的想法也变了,是女儿又怎么样,一样是他的骄傲。小冉自小就乖巧听话很招人疼,模样长得标致,人又聪明,只要见过她的人都夸她好,学习也出色,只差找一门好婚事,也算是完成他们为人父母的心愿。他们夫妻俩什么都为她打算好了,哪里知道会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自己,你女儿是个不要脸的第三者,私生活不检点,还无耻地破坏人家的婚事?他一生清清白白,最容不得别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无论如何他也要问清楚,不然死也不能闭眼的。
结果呢?
他们一路奔波按着地址找来,果真找着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夏小冉紧紧捂着唇,一直拼命摇头,她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找来这里的,更不知道那些传到他们耳朵里的谣言有多难听,只是,父母那种痛心、羞耻、失望的眼神让她受不了,她几乎站不稳,靠着鞋柜,手指紧紧地抠着墙,整颗心像被撕裂地剧痛着,低哑着声音向父母重复着:“不……我没有……我没有……”其他所有的辩解都是苍白的。
她能说什么?说她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结果男朋友出车祸,还连累父亲陷入危难?还是说她为了父亲的安危而出卖自己的身体当一个男人滕养的宠物?又或者说她最终还是逃开了这一切,只为了奢求一个幸福的未来?爸爸对她期许那么高,知道真相与否对他都是沉重的打击,再者,她没有忘记,他才刚刚做完手术,根本不能受刺激,她怎么开口解释?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冉,发生了什么事?”
夏小冉忽然像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扑上前去,一直喊着他的名字:“邵峰,邵峰……”
邵峰本来还想安慰他几句的,可是抬眼一看站在门口的夏父夏母,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上天真的嫉妒他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