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二人俱是惊讶无比,却也不怀疑东方玉的话有假。东方玉自战场上一战成名后,就被人越传越邪乎,说的神人一般,加上她本就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在军营中也主要教导将士们排兵布阵且成效卓著,更兼这人偶尔玩心大起会借着看相之名行整人之实,说谁倒霉绝对一说一个准,这会儿李公公和谢侍郎一听,只当她祖传秘技家学渊源,万没想到东方玉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谢侍郎还好,只有李公公心中惴惴,一会儿陛下肯定还是要让他捧着这祖训过去,万一被认为是心怀不敬可怎么办?
忽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东方玉捧着一个有些掉漆看起来很古旧的盒子出来,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看了都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扰了她。
李公公收起思绪,上前道:“陛下正要命本公公和谢侍郎二人来催一催呢,可巧东方军师就出来了,既如此,咱们走吧!”
“好。”东方玉神色间似乎有些哀伤,应了声就跟着李公公向前厅走去。
此刻,前厅中气氛愈发紧张,皇帝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甚至还赞了句东方玉品味不错,底下臣子们也忙跟着附和,心中却想陛下您要是不脸色黑得吓死人时说这句话估计他们会信,这会儿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就是喝着最极品的贡品茶叶也尝不出来什么滋味儿呀。
等到东方玉捧着盒子过来的时候,众人悄悄松了口气。东方玉恭恭敬敬地将盒子奉上道:“陛下,这是东方家的祖训,请陛下过目!”
李公公在皇帝耳边小声将先前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出来,皇帝面色不变,伸出去的手却变了个方向,指向那个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老者道:“劳烦欧先生先看看。”
被称作欧先生的老者佝偻着腰站起来,接过东方玉手中的盒子,念了句“多有得罪请先人勿怪”,就小心地伸手取出里面的羊皮纸,当着众人的面拿在手里,先是眯着眼睛仔细瞧,然后拿起来对着太阳光认真看,最后摸了两下还凑过去使劲儿闻了闻……一刻钟后,终于在众人激动热切的眼神中哑着嗓子开口道:“是真品无误,大约有近三百年的时间了。”
一阵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放松的呼气声传来,皇帝脸色稍缓,沉声道:“将祖训的内容念出来。”就算真有祖训,他也不能容忍别人如此蔑视皇家威严,非得逮住东方玉教训一顿不可!
哪知道欧先生满是皱纹的脸上神色凝重,半晌颓然开口道:“皇上恕罪,这上面有一大段文字,老臣……不认识。”
什么?
除了东方玉和慕容洛瑾之外,众人皆是一片哗然,这世上竟然还有欧先生不认识的字?整个天佑朝堂上,谁人不知道欧先生的大名?虽说他几十年来一直在藏书阁内深居简出,可是那学问放眼全天下都是少有人及,况且这祖训不过三百年历史,怎么还有欧先生不认识的字呢?难道东方军师家的祖训有什么奇特之处不成?
皇帝脸色也是一僵,想要拿过来看看,想起李公公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起身,只沉声道:“把你认识的先念出来。”
哪知道欧先生又是迟疑了下,叹了口气道:“陛下恕罪,老奴,不敢念。”
众人再次哗然,屡出状况弄得皇帝也有点恼火,“砰”的一声将茶盏放到桌上,道:“既然如此,慕容你来念!”混账东西,害得他女儿浪费青春不说,这会儿还跟东方玉走得那么近,说什么内急,最后还和东方玉一起进来,八成是跑去帮什么忙了,别是这混账小子又看上人东方玉了吧?
皇帝心里一惊,余光瞟到慕容洛瑾正含笑望着东方玉,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心想借着东方家祖先的手惩治他一下也好,可不能让一个男人把他看上的女婿给拐跑啊。
慕容洛瑾不知道皇帝小小的阴暗心理,大大方方地接过那块古旧的羊皮纸,华美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此训诫之语,为我东方家先祖数代人总结而成,凡东方家子子孙孙,必须发重誓绝不违背祖训内容之任何一条,否则我东方家祖先在天之灵,必以神授秘法惩罚之。阅读祖训,必沐浴斋戒三日,焚香祷告,而后可取出,读者听者,须心怀敬畏,否则必遭惩戒。”
念到这里,慕容洛瑾不动声色地扫视全场一眼,满意地看到包括皇帝在内的众人都把脸上的表情调整得更加庄重肃穆,嘴角一勾,继续念下去,“先祖有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我东方家子孙,当遵从先祖遗训,切不可贪恋红尘。”顿了顿又道,“人生大事,生老病死而已,然人生天地间,飘零若浮萍,当勉力寻找灵魂之伴侣,相扶相携,方为一生之幸,故将婚姻篇置于祖训之首。”
众人连呼吸声都放低了几分,等着慕容洛瑾念出那惊世之语,东方玉也安静地站着,心中却对慕容洛瑾再一次表示膜拜,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弄一个条理严密的,她下笔很快写得半文不白的颇有些不着调,难得这人能用他那听着让人舒服至极的嗓音加以弥补,巧妙的控制语气和语速,抑扬顿挫间愣是把一份四不像的祖训念出了古老圣经的感觉。东方玉暗想这人声音好听就是占优势,以后没饭吃了当传道僧人估计也能混个神棍吧。
一片寂静中,慕容洛瑾缓缓开口:“婚姻篇,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可不慎,夫万事有其根源,存在即是合理,然为避免我东方家子孙陷于情网苦痛之中,不得不定下择偶规则如下,规则一,皇室中人,不予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