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死过一回了。周明动了动嘴唇,想到昨天夜里得到的保证,终于嘶哑着开口:“不是东方玉给我下毒,她砍了我一剑就再没动手。是他!”周明艰难地转头看向南宫文,“是他,是南宫文派人把我带出来,划伤我的手脚,逼我服下毒药,还威胁我,说要杀我全家,我,也是没办法才,诬陷东方玉。如今能说出实情,也算是,可以瞑目了。”说着头一歪又闭上了眼睛。
他一字一顿说得极为吃力,不停地大喘气,听得所有人都把心悬到了嗓子眼儿。这可是大逆转啊,东方军师瞬间翻身,南宫侍郎成了幕后黑手,这等精彩变化怎么能不让人好奇呢?可是眼下……
季非歌将周明放下,在众望所归的眼神中说道:“人还没死,伤得太重晕过去而已。”那意思很明白,这人完全可以再醒过来重新做证。
众人哗然,赤果果看向南宫文的眼神毫不掩饰,赵尚德一拍惊堂木:“南宫大人,你有何话可说?”
南宫文将捏碎木牌流着血的手被在身后,起身道:“大人,就算这周明死了一遭不知是什么鬼怪附身胡言乱语要诬陷下官,周明的侄子可是很清醒,下官清者自清,无话可说。”
“是啊大人!”周虎顾不上害怕赶紧开口,“小人的叔叔一定是鬼上身了才说胡话的,小人……”
“好个大胆的周狗子!那是你叔叔吗?”一个声音忽然传来堵住了周虎接下来的话,紧接着,风度翩翩的慕容洛瑾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上大堂,对东方玉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赵尚德一声“大胆刁民”被生生卡住,谄媚笑道:“原来是慕容公子,不知道公子前来是有何要事?”
东方玉在心中暗暗鄙视了赵尚德一回,这待遇差别居然可真够明显的。说起来也的确奇怪,慕容洛瑾虽然被封了个将军,但是比她这个军师还闲,她每天还要象征性地到军营去一趟,有时还要帮着练兵布阵教新的拳法,慕容洛瑾这个将军却是连报道都不用,从不插手任何事情,所以赵尚德请军营中的人过来作证时也没叫上慕容洛瑾,最关键的是你请也不一定请得来……可是这人怎么这会儿跑到刑部大堂凑热闹来了?
慕容洛瑾缓缓一笑,俊逸非凡,“赵大人,这周虎并非周明的侄子,报恩一说也是谎言。在下找到了他的家人可以作证。”
周虎脸色剧变,浑身颤抖。东方玉眉头微蹙,周虎的家人一年前就死光了吧?难道慕容洛瑾也有季非歌的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慕容洛瑾神色不变,薄唇轻启:“莫离,将外面的人带上来。”
很快,五个人拖拖拉拉地走进了刑部大堂,周明一见其中两个中年夫妇,登时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道:“爹?娘……娘?你们,你们……”你们不是一年前就死在山里了吗?
那女人一看到周虎就落下眼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倒是那男人一把揪住周虎的耳朵大骂:“你个没良心的周狗子!一年不见连你爹你娘都认不出来了吗?”这声音让周虎浑身都开始颤抖,老爹骂了他大半辈子,每次开头都是一句“,你个没良心的周狗子!”难道……难道这真的是他的爹娘?可是又不可能啊,爹娘明明是他亲手安葬的,难道还能从地下跑出来找他吗?
不等他再说什么,那男人又开始骂:“老子没有兄弟,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叔叔?啊?当心你爷爷从坟堆里爬出来打你个半死!”那女人也抽抽噎噎地开口:“狗子,你不认识为娘了吗?”
被叫做周狗子的周虎一脸惊惧迷茫和怀疑,众人却是毫不怀疑,就凭那男人和周虎七分像的长相都不会有错。赵尚德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啪”的一声制止了周狗子老爹的连声斥骂,喝道:“大胆周虎!你到底是谁?自己爹娘也有认不出来的道理吗?”
周虎还没开口,一旁跪着的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这可不就是狗子吗?老人家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也是个好孩子,怎么大了就学坏人诬陷别人呢?”
“周狗子小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在村口卖糖人那会儿,这小子隔三差五的就来抢了糖人不给钱!”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就是,想当初……”
随着不为外人知的往事一件件抖出来,周虎眼里渐渐涌上了泪花,冲着那对夫妇磕了个头,喊了声爹娘,那女人赶忙扶起他,叹着气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都怪你,做的什么孽,让你爹和我在地下都不得安生,平白替你受了无数鞭笞刑罚,你看看!”说着撩起袖口,露出一截鞭痕密布的枯瘦手腕。
众人之见周虎眼神恍惚似在做梦,神色飘渺,东方玉和季非歌却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开目光。半晌,周虎忽然重重磕了个头道:“大人,周明确实不是小人的叔叔,都是小人一时糊涂,收了南宫文的银子要陷害东方军师,大人你饶过小人这一回吧大人!”
周虎不停地求饶,南宫文的脸色已经扭曲到有些狰狞了,可是两个证人先后反水,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感受到周围人吃惊鄙夷的视线,紧紧握拳,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赵尚德这会儿只好把收来的银子置之脑后,一拍惊堂木道:“南宫文!你居心叵测陷害东方军师,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脸上正气十足,心里却在哀叹,这回真的是惨了,不拿下南宫文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拿下吧,日后肯定会遭到南宫世家的报复,唉,他这个刑部尚书怎么就这么命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