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东方玉来后,“啪”的一声,赵尚德将惊堂木一拍,喝到:“传周明、周虎上堂!”话落,一个二十出头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疾步上来跪在地上,身后两个衙役将担架放下在他旁边,从轮廓能看出是个男人,但盖着一层白布不知道是谁。
东方玉暗暗皱眉,这人又没死,当真恐怖到需要白布蒙面的地步了吗?
没等赵尚德发话,那年轻人重重磕了个响头道:“大人明察!小人周虎,这担架上的是小人的叔叔周明,去年十一月十二,我叔叔因为一句口角,就被东方玉先是废了四肢经脉,后是下毒谋害,还望大人为小人叔叔做主啊!”说着侧身掀开那层白布,声音悲切地道:“叔叔!您看看,您的仇人,就在旁边啊!您可千万要坚持住,皇上和赵大人一定会为您做主的!”边说边把担架上的人扶起来。
随着担架上的周明起身,大堂内众人齐齐抽了口冷气,这情状,怎一个惨字了得!只见周明被周虎半扶着靠在他身上,脸色青灰,颧骨高高凸起,露出的手腕和脚腕处乌黑一片还泛着脓血,虽然穿着尚整齐,但不难看出整个人已是瘦骨嶙峋几乎油尽灯枯。
东方玉微微蹙眉,从去年十一月十二到今天,也不过两个月多一点儿,周明一个膘肥体壮之人居然能变成这样,想来也受了不少罪,难怪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神怨毒中透着绝望的死灰。
“大人!”周明挣扎着开口,声音嘶哑,“小的就是周明,是军中统领!”目光转向东方玉,声音都似乎在发颤,“就是这个人,他因为小人说他长得柔弱,就废了小人经脉,还下毒想毒死小人,多亏老天有眼,让小的遇到了自己的侄子,才能有机会喊冤,惊吓到柔妃娘娘实在非小人本意,还请大人看在小人多年守边为国忠心耿耿的份上,惩治这个人面兽心之人!”他一串话下来几乎喘不过气,使劲儿咳嗽,咳出的黑色血丝顺着嘴角流下,越发显得凄苦。
众人似都有些不忍,有的转过头去不看周明,也有人窃窃私语。南宫文却是从容开口道:“舍妹先前受了惊吓,御医说是冤气缠身,下官本以为是女孩子胆小所致,现在一见这苦主情形,才知道并非如此。这沙场将士,保家卫国,东方军师怎可因人一句柔弱玩笑就下如此狠手?岂不是让这周统领生不如死?”
此话一出,窃窃私语变成了小声议论,这东方军师看起来出尘脱俗的,怎么心胸如此狭隘?况且他本就生得瘦小柔弱,怎么能因为这个就废了一员武将呢?礼部尚书紧跟着说道:“东方军师此举就太过了,他出言不逊,你打上几十军棍也就罢了,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呢?如今闹成这样,可真是,唉,可惜呀可惜。”也不知道是说这周明如此惨状可惜,还是东方玉仕途得意却遇到这事可惜,只是摇着头不断叹气。
看东方玉安安静静站着,赵尚德端坐在主位上又拍了下惊堂木,双眼微眯,抚着自己的花白胡子道:“东方玉,现如今这二人递了状纸,告你东方军师蓄意杀人,图谋不轨,你可认罪!”
本以为这东方玉不会好说话,没想到不但跟着马成林他们来了刑部,还对这二人指控没有一句反驳,难道要这样承认?那可就重则杀头轻则流放啊,真要这么容易认罪,为何还有人不惜重金要他定下东方玉的罪呢?赵尚德捋着胡子暗自想着,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不是我做下的事情,自然没有替别人认罪的道理。”东方玉淡淡地道,不管四周各异的眼光,从容为自己辩解,“赵大人,在下去年十一月十二日确实砍了周明一剑,因为他出言羞辱在先,竟把在下和帝都小倌相比,是以心中恼怒小施惩罚,但是休养一年后就能恢复正常,绝不会是此刻模样。至于下毒,与我无关。”说罢安静站在周明身旁三步远的地方,瞟了周明和周虎一眼,眼神平静却似乎能看透一切,让二人暗自心惊。
东方玉坦然承认自己给了周明一剑,神色坦荡从容,并无半分遮掩,让众人大感惊异的同时也心生佩服,明明情势不利仍是不遮不掩,难道真的不是“他”做的?
如此坦诚其实并不符合东方玉的习惯,她一向喜欢自己做的事推到别人头上然后隔岸观火或者浑水摸鱼。只是这次不同于以往,她从进入大堂就在飞快地思量,周明四肢经脉是她废了不假,当时有意杀鸡儆猴特意没有避开别人,动静大得惊动了半个军营,想否认那是万万不行。何况秦靖他们几个对这件事也极为清楚,想必先前都被皇帝问过话了,都一脸担忧的地看着她却不能开口,赵子齐一张脸都憋得通红。此时再遮遮掩掩闪烁其词,无异于落人话柄,南宫文也肯定会大做文章,倒不如自己先说好掌握主动权。
可是,这毒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周明被废之后,秦靖为了息事宁人,派人好生照料着他,而且她自己下的手自己清楚,这周明不过是不能再习武而已,只要正常养着,手脚经脉一年后就会逐渐长好恢复,怎么短短两个月就成了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难道是中了可以腐蚀内脏和骨骼的三花毒?
东方玉皱眉,三花毒她倒是不陌生,解药还剩着好几颗,可是绝对不能给周明解毒!一来三花毒的解药很难得且周明这人她看着极为不顺眼,二来她就是帮人解毒了也会被人咬得死死的,毒就是你下的你当然有解药了,不过做贼心虚给人解毒罢了。不管哪样都会将这心狠手辣蓄意谋杀的罪名栽到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