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之极,阴险至极!这是此刻我对这个老江湖的的唯一看法。
再来到泰陵地宫之前,为我们承诺复原铜臼钥匙的时候,梁六爷已经藏下了这样的私心。
白虎将军慧眼识宝的本领既然得自师门真传。这个老狐狸一定担心,其煞费苦心想要求得的宝物,很有可能价值更甚与“金山”“玉海”。
因此复原钥匙的时候,除了交给还给邱连虎的那几把以外,其实还有另外的三把。
这三把被藏下的钥匙,其实才是复原之后的真正所得。至于此前我们拿到的那三把,全都是再复原之后稍作修改做成的——换句话说,都是垃圾。
可是这铜臼钥匙的原型本来就是十分奇特的,每一种可能的形状都有至少两处弯折,以及花纹齿轮,可见相匹配的锁眼处已经是个极为精细的机关。
差之毫厘,便极有可能谬以千里。
白虎将军就算再是精明,但毕竟不擅长这门技艺,紧靠肉眼是看不出梁六爷玩弄把戏的。
直到此时此刻,梁六爷的语气神态,全都是成竹于胸的架势,就好像这一切全都已经在他的预料里面。
到这里,邱连虎方才如梦初醒。白虎将军毕竟是十分精明强悍的人,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后,干脆毫不留情的将其丢掉。
只有梁六爷手中的这些畸形怪诞的钥匙,才是解开面前这几乎完全密闭的扁圆金属盒子的关键。
邱连虎忍不住上前一步,梁六爷却极其谨慎的向后退去,手掌一收,将钥匙从面前拿开。
接着道:“小白老虎,老夫没记错的话,你都快四张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心急?难道还不信任你六叔?这开锁的事情,本来就是我这把老骨头的分内工作。作为合伙人,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吧?”
顺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也同样上前一步,警惕的站在梁六爷身边,两条粗壮的手臂架在前面,显然已经做好的防范的准备。
就这样相互僵持了几分钟的时间,我看到白虎将军眼神闪烁。很显然,他当然明白现在的情况对我们不利。
果然,为了以防六爷以钥匙作为要挟,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他最终做出了让步,后撤几步,同意由六爷亲自上前开锁。
梁六爷的点点头,不无得意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还没有决定是否接受你刚才开出来的条件,等到开箱鉴宝之后,再作打算……”
说完几个垫步来到了环形金属箱的边上,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的摩挲起来。
片刻之后,六爷的似乎觉得有些以外:“怎么,这个容器竟然不是金属制成的,而是一种罕见的钢陶……难怪表面根本看不见缝隙,一定是这只钢陶制品在制作的时候采用完全包裹烧制的工艺,将机关包容在了里面。只有用钥匙启动机关的时候,才能让里面的东西脱离这层钢陶外壳,一步步的取出来……”
听到这里,我更觉的稀奇。剥开“血玉桫椤”的花冠外壳,从里面取出人工做成的容器便已经是匪夷所思了。没想到这层形似粗糙金属的钢陶外壳里面,竟然还有更加精细的物件。
梁六爷轻轻的用手指的指肚叩击钢陶外壳的各个角落,几乎在验证自己刚才的观点。
片刻之后,方才取出第一只复原之后的铜臼钥匙,将其横至在容器正中心“工”型凹槽里面。
这畸形钥匙的弯折程度,刚好与这处凹槽的形状严丝合缝。
我虽然揪心珊瑚珠的归属,却也为这传闻中的京城第一机关工匠“六指锁王”的精湛技巧心悦诚服。
梁六爷将钥匙整体的按了进去,试着将露在外面的半截钥匙握柄左右旋转一下。可是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六爷遗憾的摇了摇头,按照插进去的步骤,小心的将钥匙移了出来,连看也不再看,直接甩手扔进了漆黑的身后。
紧接着,梁六爷开始做第二次的尝试,可是这一次,钥匙的弯折程度刚好与“工”行凹槽的陷入方形相反。可见,这把钥匙是复原产品中最为失败偏离的一件。
如此下来,便只剩下最后的一把钥匙了。
我们的心全部提到了嗓子眼,透过手电的光线,我们能明显感觉到梁六爷的脑门上面已经是大汗淋漓。
只见他颤抖着将第三把钥匙在凹槽处比划了许久,就是没有探进锁眼中的意思。
我们看的更急着急,不明白梁六爷这是何用意。
顺子悄然的走到六爷身边,轻声问道:“师父,这里是否有什么不妥,有没有需要徒弟的地方?”
刚刚靠近,却让所有人感觉到气氛不对。
眼见六爷的后背开始不断的上下起伏,竟像是濒死之人那种呼气不畅的状态。
顺子立刻将六爷扶在怀里,慌张的问道:“师父,您怎么了……”
此刻梁六爷的右手还紧紧的握着那把钥匙,可是双眼已经禁闭起来,喉结处“咕噜咕噜”的发出怪异的声响,似乎想要放声咳嗽,却被憋住一口气始终咳不出来。
顺子又是按摩,又是帮着推拿,梁六爷这才缓过起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喘。
这声音和行将就木的老年人没有任何区别,我们听着心中也开始难受,毕竟这是一位经历过太多风雨和劫难的老年人。
梁六爷握着最后一根钥匙的手更紧了!
他终于开口,断断续续的说道:“小白老虎……我早就知道这件至宝对你志在必得……咳咳……如果要强行将这钢陶的外壳打碎,里面的宝物是和机关紧紧相连在一起的,一定也是一个同归于尽的命运……”
“咳咳……这把钥匙就是你最后的希望,老夫的一生犹如风雨般飘摇,什么事情都见过,多少次死,也都逃过了,可以说没有什么遗憾……只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一个要求!如果你能够像君子一样应下这个要求,我可以帮助你得到这玩意……但若是你不同意的话,我就拼尽最后一口气力,将这把钥匙毁了去,让你小子这辈子都不能称心如意……”
一向沉稳的白虎将军开始大惊失色,慌忙道:“六叔,您这是哪里的话!不管如何,你也是我尊敬的六叔,别说一件事情,就是三件事情,十件事情,只要是晚辈能够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您的身子可不比年轻人差些,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来?只要到了回到的外面,我们一定将您好好的照顾,不会有事的!”
躺在顺子怀里的梁六爷又是一阵咳嗽,方才长叹一声:“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只怕这把老骨头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这名老者再次捂住自己身上几道最深的抓痕,满面都是痛苦之状。
守陵女人明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说道:“这位老人家一定之前被主人的利爪所伤,中了尸毒。如果是其他的伤势,绝不会发作的这样严重……”
听到这里,所有人全部心中剧震。
邱连虎惊呼了一声,连忙俯下身子,面对着气若游丝的梁六爷说道:“六叔,您怎么没有告诉我们这些,难道还想独自扛过去吗?是不是在刚才降服赤目僵尸的时候,您老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伤势很重了吗?这又是何苦……”
梁六爷挣扎着摇了摇头说道:“小白老虎,你小子人品没问题,本事也得了你师父的真传,我这把老骨头不用你操心,也就是早一步晚一步,去和那个老鬼一起谈天喝酒而已……只要你答应我做件事情,我就拼上老命为你将这尊钢陶容器开启,你看还要得吗?”
邱连虎不禁动容,轻轻的将双手放在六爷的身上,说道:“六叔,正如刚才所说的,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晚辈能够做到的,一定照办!”
梁六爷一定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静静的闭了一会眼睛,示意顺子将他伏在地上。
从顺子的怀中离开之后,梁六爷方才睁开了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顺子。
说道:“小白老虎,老夫所指的这件事情,一定是你可以做到的,就是我这年轻的徒儿了……”
顺子吓了一跳,加上担心自己师父的安危,双腿一软,干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口中哭泣连连,不住的呜咽道:“师父,您不会有事的……徒弟一定好好的照顾您……”
梁六爷苍凉一笑:“好徒儿,我不用你小子照顾,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转而望向了邱连虎:“白虎将军,我这个徒儿虽然年轻,但是很聪明也很孝顺,才二十一岁的年纪,就已经学了我一半的本事,将来的造诣,一定青出于蓝。我的愿望,便是你能够将这孩子收下,作为徒弟,教给他些许你们岭南行里的本事。其实,这件事情也是我一直都放在心上的,如果你师父那老鬼在世,我也会这样去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