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清听陪同人员回来说了当时在村里发生的事后,怕引起张震山的反感和不愉快,忙到县招待所来看望张震山。进门见他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赵志清就解释加安慰地说:”上午这事你别往心里去,政府合作办厂是诚心的。对改革开放,个别人还不太理解也是有的。张二虎记恨你家过去的那些事,他是亲经历者,应该可以理解。我们一定做好工作,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张震山听了县长这番话,却不那么认为。他对他爹干下的那些罪恶勾当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认定张二虎他爹不该有那么漂亮的婆娘,他爷爷不该攒下满门的家产。在过去那种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张二虎爷爷和父亲落得那样结局,也是必然的结果。加上他逃跑后的那段经历,敌视穷人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接着他便开始说他是如何宽宏大量,张二虎是如何不近人情,处处给他没趣、难看。赵志清等人从他的话里也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仇恨意思,产生了以后跟他打交道得多留点神的想法。赵志清见这种情况,也没再说什么,寒暄了几句也就走了。
外交无小事,对在回水坨村发生的事考察团提出了抗议,上边让追查责任,要求对有关当事人进行批评和处理。县里和乡上已给上头写了书面汇报材料,把没做好的责任全部承担下来。村里对张二虎也进行了帮助,让其认识到他的意气做法,给政府、给国家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个人之间的事必须服从国家的大事、改革的大事。为消除他这种执意报仇的心态,以免发生类似的事件,根据上面的指示,乡党委决定对他进行纪律处分。
张明山亲自主持了回水坨村党支部大会,讲明了错误的所在和造成的后果。至于张雨林对张二虎家、对红色政权灭绝人性的报复行为,人们是深恶痛绝的,给张二虎心里造成的伤害是可以理解的。但张震山是跟随东南亚的一个考察团来的,身份就不同了,对他的这些言行就不是对他个人的事。再说得把张雨林和张震山区分开来。
这些道理张二虎根本听不进去,他火冒冒地说:”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他是杀害我一家子的仇人的儿子,哪怕他学《西游记》里的白骨精,再会变,他还是个害人精。他不就是有几个钱嘛,你们稀罕他的钱,你们去巴结他,我和他到死都会是格格不入的。仇,你们可以不记,我是不会忘了。要往我心里灌迷魂汤,是灌不进去的。咋个改革才几年,你们和上头这些人就把毛主席活着时穷人坐天下的那些道理忘了。你看看你们现在用的、靠的是些什么人,全是些集体化时偷奸耍滑,啥时都想搞资本主义的那些人。
“说什么现在改革开放了,大本事挣大钱、小本事挣小钱,没本事你就穿草鞋。改革让大家有饭吃、有衣穿,我不反对,但为了搞钱,总不能把过去的依靠对象、用人路线都翻了个个吧?一味地钻在钱眼里,什么立场原则都不要了。”张二虎在张明山面前,把心里窝着的对目前干部们的做法和用人方针上的不理解以及思想上的分歧,像竹筒倒豆子般全倒了出来。
张明山听后,感到张二虎的认识要跟上时代的步伐,还有好长一段差距。要加强对他这部分党员的教育,不然他们就要掉队了。于是他严厉地把张二虎批评了一顿,责令他在会上做检讨。根据他这种态度,党支部讨论决定撤销他的民兵队长和村治保主任的职务,并把处理结果报告上边,这事才算解决。
张二虎对这个决定抵触情绪更大,更想不通,回到家就喝闷酒。把一瓶酒全倒进肚里后倒头便睡,一睡就睡了三四天,女儿和老婆喊他也不理睬。
家里人都知道他这个认死理的脾气,要劝他是劝不过来的,非一条道走到底不可。
睡了几天后,他爬起来拿出几块木板,用锯子锯断,再用钉子钉成一个木箱,四面推得光光的,旁边还开了一个小口。家里人不知道他做这个用来干啥,也不敢问。见他把木箱放在床头上后,便披上衣服往村办公室去了。
他是去找杨永国说退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