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王钟英抬袖拭去眼角的泪滴,眼角的细纹若隐若现,眸子里再无当年的稚气:“妃位空缺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哀家看着樘儿,像极了当年的宴越之。固执、坚毅。”妁慈缓缓睁开眼,仿若宴越之笑容拂面的伫立在自己眼前,眉如墨画,眸如星斗。两人相扶着起身,在苑里漫步。昨夜大雪纷飞,雪厚至脚踝,每走一步,脚下咯吱作响。梅花凌寒独放,暗香疏影。王钟英妁慈回首过往,不由叹道:“这紫禁城里的梅花,开的真好。年年这样盼着,已盼了二十几个轮回了。我依然记得当年与你,阿嫱,还有韫儿。在这御花苑里踏雪寻梅,嬉闹玩耍。可如今啊……”王钟英步步谨慎,却发现步伐愈加的不灵活了。
“是啊,开的真好!”妁慈黯淡的眸光紧紧锁住眼前美好的一切,一晃二十年载,悠悠岁月里,无尽的悲痛和爱恨,只单单换来了此刻的负疚和追悔:“同我当年在宴府里瞧见的梅花,一样的好。”王钟英轻笑,搀扶着妁慈的臂膀:“若时光复返,你还会选择进宫吗?”妁慈淡泊而笑,额前轻皱泛出:“缘浅至此,覆水难收。此生注定无缘。即便那日不进宫,也会有另一桩意想不到的事或人阻碍着我们。”妁慈的手愈加冰冷,如若冰锥。葵仙缓步而来,伸手递来了两个暖炉:“贵太妃也在啊。”妁慈点头回应,伸手接了暖炉握着手中。往日寒冬,巧果总是早早备好了狐裘披风和油纸伞跟随在其身后,为自己遮风挡雨。此刻再想,甚是怀恋。
葵仙理了理王钟英的衣襟,柔声道:“太庙重建,人手不够。新选拔了一些宫女今日已经进宫了。在外苑候着呢,娘娘去挑几个机灵的,留在太庙吧。”王钟英轻抚了抚葵仙的手,莞尔一笑:“葵仙,这么多年苦了你。事事为我操心。”葵仙轻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法无天的野丫头了。
“呀!这个小孩儿真水灵。”远处传来了一阵嬉笑,妁慈和王钟英抬眼望去,见一排小宫女等候在苑门前,不过八岁左右。张鹤妤俯身轻轻的掐了一下小宫女水嫩的脸颊,笑道:“长的跟个瓷娃娃一样,你叫什么名字?”小宫女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张鹤妤,奶声奶气得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叫王满堂。”张鹤妤皓齿一显,牵着满堂的手,喜悦道:“那你以后就来伺候本宫吧。走,跟本宫见太后娘娘去,赐你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呀?”望着张鹤妤待宫人这番平易,两人提着的心放宽了许多。妁慈王钟英深知朱祐樘心怀大志,能谋善断,便不再过问朝政。只有张鹤妤闲谈女德之训,助她成为一代贤后。
弘治七年,兴王朱祐杬就藩安陆州,妁慈不得随从,便留于深宫,只能与王钟英为伴。朱祐樘独掌国事,一枝独秀,将万氏为首的贵妃党清扫严查,将漏网的奸佞之臣罢官流放。勤谨的朱祐樘见识了先帝在位之时,宦官摄政的混乱局面,更加严谨了大臣的朝纲之权。只有德才兼备之臣,才给予施展才华的机会。重用贤才,太平盛世。
弘治十五年,朱祐樘废除了《大明律》中惨绝人寰的酷刑,此一举,深得民心。朱祐樘在位,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军力收复,不堪一击的大明江山中兴而起。
弘治十八年,朱祐樘猝薨。享年三十八。伴其一生的独有张皇后,这份承诺,誓死也不曾违背。大明江山再次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