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本想劝住段士章,商议一下再作打算,见段士章已经带着人走了,无奈之下,只好紧紧跟上。
大批人马随着段士章冲了进去,分成数股,彼此以哨声为令,互相呼应着前行。
越往里走,碎石道路反而越发笔直,远远不是入口处那般繁复,用于联系的哨音渐渐连成一片,震得山谷鸣响。
段士章一马当先,已是来到一处密林中的空地上,空地上有一个小小的茅屋,破烂不堪,黑糊糊的无人居住。真是奇怪,在人迹罕至的密林中,谁会开辟出这么一片空地?
段士章刚刚要走,其他各路人马却从几个路口冒出,都挤进了这片空地。
段士章、刘管家对视一眼,大为不解,刘管家指挥道:“从这几条路走!”刘管家所指的方向,乃是另外一边的几条不曾有人出来的道路。
于是众人分散开追入这几条道路中。
可是各队人马沿着道路奔了一段之后,却又统统聚集在了这个破烂茅屋的空地上。如此这般再跑了一次,仍然全部人马都回到空地上。
刘管家见了这种情景,大为吃惊,拍马赶到段士章面前,说道:“老爷!这里有古怪啊!我们明明是分开几条道路,都没有转弯,怎么一直在这里兜圈?”
段士章脸色阴沉不定,说道:“这里大雾不散,看不到远处,必然是走错了路口。”
刘管家说道:“老爷!难道这个张贤骗我们来到这里,想困住我们?这小子心机颇深,很不好对付啊!”
段士章侧头一看刘管家身后的陈国,叫道:“陈国!”
陈国正在东张西望,满腹心思,听段士章喊他,赶忙应道:“段爷!我在!”
段士章嚷道:“这里怎么回事?”
陈国大大地皱眉,略一沉思,说道:“段爷,这里莫非是九宫八卦阵?诸葛亮以前使过的。”
段士章骂道:“什么破烂玩意儿!张贤有这个工夫摆阵吗?”
陈国苦道:“段爷,要么咱们在各个路口都做下记号,再走一段看看?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
段士章骂道:“没用的东西!”不愿再答理陈国。
刘管家趁这工夫,把熟悉这一带的乡民抓了过来,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出去?”
乡民战栗地说道:“这里叫落马坳,乱石多林木深,所以很少有人来这里,但没听说有人走不出的啊。”
段士章叫道:“很少有人来?那这些道路和烂茅屋是怎么回事?”
乡民战战兢兢地说道:“大概三年前,我们村子里来了个商人,说落马坳这里风水好得很,他想出钱在落马坳里面修一座大庙,给工钱给得很大方,于是我们许多人抢着为他干活,各个村子里都派了人,每个村子负责修了一段,全都是听他的吩咐,按他的意思来办的,路修得七七八八了,这个商人又说弄错了,于是庙便没有盖,大家散伙了事。后来又听说这个商人从外地叫了一批工人来,在这里捣鼓了一阵子,再也没有下文,最后人都走了,于是这里便废弃了。”
段士章、刘管家听完乡民的讲述,刘管家问道:“那个商人长什么样子?”
乡民说道:“普通人一个,走大街上都不显眼的那种,就是……就是眼睛看着怪得很,一潭深水似的,看不出他想些什么。”
段士章哼道:“妈妈的!一双眼睛深得很,肯定就是张贤!这龟儿子三年前就做了准备!”
刘管家说道:“应该就是他,老爷,我们都中了张贤的计了!”
段士章叫道:“他妈的个巴子的!想困住老子,门都没有,不就是一个落马坳吗?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找不到路出去!”
刘管家又问乡民道:“以前你们是怎么出去的?”
乡民说道:“简单得很啊,看着落马峰,直着走就出去了!”
乡民转头看了一圈,最后指着远方雾气中的一座朦朦胧胧的山头说道:“哪!那就是落马峰,现在有雾看不清楚,但就是那里了!”
段士章哈哈大笑,说道:“天助我也!这浓雾散去不少!张贤啊张贤,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正当段士章要招呼众人向着落马峰行走时,陈国大吼大叫着跑到段士章、刘管家马前,嚷嚷道:“段爷!刘管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刘管家骂道:“陈国,你又知道了什么!”
陈国以为自己立了大功一件,叫道:“我们没有在原地兜圈子,这都是障眼法!空地看着都是一模一样,大小、路口都差不多,还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茅屋,其实都不一样的!段爷、刘管家,你们看这个茅屋上有个破洞,刚才那个茅屋上可没有破洞!”陈国口齿不清的嚷嚷着,到处乱指。
段士章骂道:“行啊,你还有点眼力嘛!”
陈国喜道:“段爷、刘管家,如果是这样,我们只要直走,不沿着路就可以出谷了!”
段士章冷笑一声,没有再答理陈国,喝道:“走!所有人给我看着远处的落马峰,追!”
轰隆隆马蹄翻滚,所有人已经奔出。
陈国还莫名其妙,仍然自言自语道:“哎!我还没说完……”可他转头一看,人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他一个人傻站着,山风吹来,冻得他一个哆嗦。陈国这时才猛然想起,这个地方他十年前来过,就是柳万遥以前住的地方!这片空地,这栋废弃的茅屋,都几乎和十年前一模一样。陈国吓得心里发毛,赶忙爬上马背,追赶段士章他们去了。
段士章他们看着雾气中的落马峰,一路直行,再无耽搁,沿路又经过两处看着一模一样的空地,前面有陈国识破障眼法的机关,不会再受迷惑,也让他们更觉得得意,张贤不过如此!
而此时张贤、柳荫、李易三人已经弃了马匹,下马步行,捡着小路艰难向前。张贤抬头望去,落马峰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们仍然不知段士章已经找到了出落马坳的方法!
形势已经万分危急!
段士章等人已经纵马攀上一个高地,雾气正在慢慢散去,落马峰更加明显,薄雾飘动,整个山峰就如同飘浮在前方不远处的空中似的。
段士章嚷道:“张贤!我看你能往哪里跑!哈哈哈!”
众人正要催动马匹前行,云彩中突然有阳光透出,将天空照得通明,一件谁也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落马峰已由模糊变得清晰,可就在转眼间,这座巨大的山峰又朦胧了起来,慢慢地越来越淡,好像正在消失一样。
所有人见到这种情景,哪个还敢前行,都勒住了马匹,看着天空中这不可思议的景象,一动都不敢动。
段士章、刘管家、陈国等人瞪大了眼睛,身子都惊得颤抖了起来,偌大一座山峰竟要在他们眼前化为云烟消散不成?
阳光万丈,刺破了空中的落马峰,如同利剑一样将落马峰刺了一个大窟窿,随即阳光越来越盛,将落马峰撕烂,最后一丝山影从淡淡的灰色化为无形,落马峰消失了!消失在众人的面前!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眼前的情景!
“啊!啊!”马队中有人狂叫了起来,更有人惊叫道:“山没了!山让张贤变没了!”
“神仙搬山了!要来砸我们了!”
惊惶声一片,许多人已经被吓倒,顿时有吓破了胆的拉起马头掉头要跑,拽得马狂嘶不已,一时间乱成一团,纷纷后撤!
段士章胯下的骏马也受了惊,抬起前足,差点把段士章颠落马下。好在段士章马性精熟,抓住马鬃一按,便将惊马制伏。霞光已把山间雾气席卷一空,景色极美,可段士章看着空荡荡的天空,这种美景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从心里真正地害怕起来。
刘管家稳住自己的马儿,大叫道:“大家不要慌!谁跑我毙了谁!”
段士章已是脸色大变,拉转马头说道:“这个张贤会妖术!不知前面还有什么!我们先撤!”
刘管家大叫:“老爷!不能撤!这不一定是妖术!”
段士章已经吓得肝胆俱裂,他这人杀人放火统统不怕,却最惧鬼神之力,乃是那个时代乱世枭雄们的通病,这时候哪里听得进刘管家的话!
兵败如山倒,段士章都喊撤了,谁还不跑!
刘管家长叹一声,只好跟着逃离此地,刚跑了几步,带路的乡民催马赶上,冲刘管家叫道:“刘管爷!这是我们进落马坳的地方啊!”
刘管家一愣,勒住马匹,喝道:“你说什么!”
乡民说道:“这里是进落马坳的地方啊!我们走反了方向!”
陈国从路边跳出来,他本来跟在队伍最后,被逃走的人惊了马,从马上跌到路边草坑中,也嚷嚷道:“这肯定是魔术!不是妖术!”
刘管家忙问:“陈国!怎么个说法?”
陈国说道:“我们看到的落马峰,可能是落马峰的倒影映在雾气中!要不怎么会随着雾气散去?虽然我说不出所以然,但我们一定是被张贤骗了!他变了一个隐去山峰的魔术!把我们都骗了!”
乡民抬起头指着远处,叫道:“看!你们看那边!落马峰不是还在那里吗?”
刘管家顺着乡民所指看去,远处的山雾也已退去,落马峰完好无损地耸立在山间!
刘管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厉声大叫道:“老爷!我们被骗了!快停下!老爷!”
刘管家好不容易赶上段士章,收拢了众人,与陈国一起将这个事情讲了个明白,大家再向远处看去,果然看到落马峰安然无恙。
段士章恍然大悟,气得开枪冲天连连射击,大骂张贤阴险!
刘管家反而笑了起来,说道:“恭喜老爷!我们尽管被骗了一次,好在立即识破了诡计,没有被吓退,现在这个张贤,已是黔驴技穷了!”
段士章平静下来,狠狠说道:“好得很!刘管家你又立了一功!另外陈国你也大大有功,我回去会重赏你!”
刘管家推断张贤已经离开了落马坳,去向难寻,当务之急,不是进落马坳再追,而是撒下天罗地网,寻到张贤他们的蛛丝马迹之后,再作打算!
段士章觉得有理,便吩咐一队人绕山继续追下去,其他人则火速出山,各路人马,去盯紧各处要道,一有张贤他们的下落,立即传报!
张贤、柳荫、李易三人早已出了落马坳,把段士章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三人来到一处山崖之下,钻进一个洞中。只听洞中发动机轰隆作响,一辆轿车冲开堵在洞口的杂草树枝,驶上了大路,四轮飞转,绝尘而去!
张贤开车,柳荫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李易则坐在后排。
李易不断从后车窗向外张望着,见确实没有追兵赶来,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师父!我们已经甩掉了他们吗?”
张贤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异常坚定地说道:“只能说暂时甩掉了!以段士章、刘成三他们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会追来!”
柳荫一直在急促地喘气,疲惫不堪,紧紧闭着眼睛休息。她听到张贤说话,睁开双眼问道:“贤良哥,你是用隐山乱道术甩开他们的吗?”
张贤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是的!可惜爹没有看到,这个魔术我准备了近三年的时间,今天终于发挥了用处。”
柳荫悲道:“可惜我爹爹他……”
张贤伸手过去,让柳荫靠在肩头,说道:“柳荫,节哀顺变吧,爹泉下有知,一定正在为我们高兴呢!柳荫,别说了,你现在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柳荫坐起身子,靠在坐椅上,轻轻说道:“好的,我知道了,可贤良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张贤说道:“天津!我们赶今天傍晚去英国的船,要不早不晚地赶到,一刻都耽误不得,不能留给段士章任何时间。只要我们上了船,驶出港口,段士章就拿我们没办法了!柳荫,睡吧!有我在,你一切放心,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柳荫轻轻嗯了一声,听话地睡去。
李易有点不放心,凑过来在张贤耳边低声问道:“要是前面设了卡查我们怎么办?”
张贤说道:“那就冲过去!我们没有时间绕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