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下船了,船公司举行隆重的告别晚宴,各种食品、糕点、水果非常丰盛,还有用奶油蛋糕和西瓜、椰子等制作的圣诞树、圣诞老人、企鹅、雪屋等。
船长、领队穿着蓝色的礼服、扎着领带来到餐厅。船上破例备了红酒,船长亲自举杯发表热情洋溢的致辞。厨师都穿着白色的大褂、戴着高筒的白帽子在餐厅当众给大家切烤牛肉,船员们齐刷刷地站成一排,双手放在身前,礼貌热情地为大家服务。
我发现今晚的清水煮鳞虾,真的绝了,看上去,色泽鲜艳,有点透明,吃起来口感发脆,味道鲜美,我先是取了几粒,随后又取了几次。想想啊,那鳞虾哪是一般战士,企鹅吃它才变得那么憨态可掬,鲸吃它才变得那么雄壮,我们吃它呢,就能感受到企鹅和鲸吃它的感觉了,肯定会变得又美丽又健康!
鲜美的鳞虾使大家胃口大开,其他队友也都被此美味所吸引,取虾的次数太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此前每餐也有鳞虾、有蟹肉,可都是甜的,或是油炸的,吃起来很腻,影响了我们对鳞虾的印象,这回吃到原汁原味的鳞虾了。
船公司给每位客人发了一张用英文、德文、西班牙文三种文字书写的登上南极大陆的证书,上面有一立一卧的企鹅夫妻在浮冰上的精美照片,印着客人的名字,还有船长的亲笔签名。
我们的领队想得很周到,买了14张有前进号破冰船的明信片,14名队友都在上面签字,盖上了船公司的章,还请船长签了字。14个人手拿明信片,连成一个圈,拍了一幅全家福。
一路上不停地写诗的紫良,最后以一首14行的藏头诗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这首四言诗取班墩四团队友每人名字中的一个字开头,以记南极行,盖了船公司的纪念章,并请14位团友签上字,复印14份,每人一份,可见他多么珍惜这次南极之旅。诗如下:国运亨隆/徐往渐通/兰随秋意/川涌冰中/强心豪迈/峰绵无穷/忠天孝地/浩海苍穹/馨感彼此/霞泛天空/茹辛所念/子予之融/嘉彩南极/彬彬与共。
在大家友好欢乐地进行晚餐的时候,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窗外的变化,一个脑瓜向外望去,一群脑瓜跟着望过去,在茫茫的海平线上出现了凸起的陆地,啊,那是合恩角。世界上两个最著名的海角,一个是南非的好望角,另一个就是火地岛最南端,也是南美洲的最南端,也是世界最南端,地处南纬55度59分,西经67度16分的合恩角。她是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分界,海拔395米。对南极来说,她是德雷克海峡的终点,对人类生存的大陆来说,她是德雷克海峡的起点。
1578年航海家德雷克首先到此,1616年抵达的荷兰航海家以其诞生地合恩为此地命名。那里气候阴冷,多雾,终年盛吹强烈西风,岸外海面波涛汹涌。捕鲸的活动曾在这一带盛行。在这里可以见到用鲸肋骨做成的“栅栏”,在穷人家里还有用鲸椎骨做的小凳。该地属智利。可惜没有机会到那个地方走一走、瞧一瞧了。
当看到那横亘在大海上的长长的岛屿,多日紧绷的心突然松弛了,因为我们又看到了人类居住的大陆了,我们有一种回归的感觉,因为我们属于人群,离群索居只能是短暂的、好奇的一段经历,而不能长久,那样我们的确会精神崩溃的。由此,我更加敬佩那些为了科学事业,经年累月地工作在南极科考站的科学家们,他们为了人类的进步克服了怎样的艰难困苦啊!
合恩角越来越清晰,距离我们破冰船最近处只有十二海里,当这里一过,立即感到船平稳多了,我们的战船又像陆地的房屋一样稳稳地漂浮在大洋上了。
随着晕船的消失,我感到元气恢复,精神头又上来了。晚宴后船公司在七层酒吧举行盛大联欢晚会,那些每天为我们服务的船公司员工为我们演出了一个个幽默有趣的节目,工作服、白手巾、彩色的纸都是道具,灯光也根据节目忽明忽暗忽闪忽亮,洗碗、刷盘子、搓澡、扭腰、摆胯、踢踏等动作都上来了,伴以明快欢乐的曲子,笑声不断掌声不断。
接着,船公司又举办拍卖会,这是每班航行都有的重头戏。拍卖的最珍贵的物品是一张这次航行的手绘地图。会议一开始,船上的两名工作人员便举着地图在大厅中巡行了一圈,然后,开始报价,从100美元起价,最后以400美元成交,被美国的客人买走。然后,船公司又拿出一件船上探险家专用的橙色冲锋衣,被来自香港的一对夫妇买走。
忽然,我不经意地向外一瞥,发现海面一片红晕,我们的航船是在奇妙的红色光照中缓缓前行。那红不是大红,而是柔和的胭脂红,船右侧的整个海天都浸泡在泛红的色泽里了,而那红里隐约的黑色骨骼,说不清是山还是云。
我悄悄地离开会场,跑到甲板上,这时已是午夜时分,好像太阳要落山,红霞漫天的感觉,这是多日来从未见到过的夜半的霞光,那是令人感动的温暖的颜色。船公司正在船上举行告别的联欢会,外面的大海天空也在以奇异的美景与我们告别吗?我调换着角度按着快门,好像少按一下就会失去很多似的:带着船栏杆的、以大圆的救生圈为背景的,还有竖起桅杆的……其实我知道,我所拍下的大同小异,不会有太大程度的差别,可我还是拍,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舒服一点,就好像喊:“再见!再见!”只要能看到亲人的影子,就要不停地挥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