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希望岛最后一批撤下来的。
海上的风浪大起来。海水“哗啦、哗啦”一排排地拍击着岸边,冲锋艇在冰水中晃晃悠悠。人们蹚着水登上汽艇,稍微不留神,就会被浪头打得站不稳。情况十分危急,这一切早已在船公司的预料之中,只不过为稳定军心,没有向游客通报而已。我一看,来时每个冲锋艇乘坐8人,现在改为6人,就感到问题的严重。
我在上汽艇的时候,正赶上浪头打来,一下被浪冲得晃悠两下,腿一弯,海水实实在在地灌了我一靴筒,冰凉冰凉的,顿时我的牙不停地打颤。
海在说:你不是想进海里游泳吗?这回让海水泡泡你的脚。
我苦着脸,心里说:啊,海啊,你怎么这么阴?
冲锋艇在大浪的冲击下,不停地摇摆,我们刚刚坐下,驾驶员“腾”地一下将汽艇驶离岸边,他是在争分夺秒!
寒冷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汽艇在海面像蹦极一样,我无法让屁股稳坐在船上,人随着艇的颠簸,一蹦一顿地咣当咣当,好像随时会从船上飞出去似的。为了加强把握住力量,我将相机包紧紧夹在两腿间,两手紧紧抓住中间的钢管,可这样仍然险象环生,一会这边歪一下,一会那边歪一下,我坐在船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位置,不由自主地冲撞着身边的人,那位恰巧也是位女同胞,她吓得妈呀妈呀地直叫。
恶浪一个跟一个穷凶极恶地打来,成千上万地起伏着,像地狱里的黑色幽灵涌动着,凄厉的风也不怀好意地摇旗呐喊,企图把羸弱的我们抓进无底的深渊。
最为可怕的是,我的手冻僵了,没了知觉,已经感觉不到是否握着钢管了。所幸的是嘴还没有麻木,还能大声呼救。对面位置坐的是北京的小麻,若是外国人听不懂我的援救呼唤,就更遭了。危急时刻,小麻用戴着手套的双手紧紧按住我的手,才使我有了几分安全感,不然我的心肌会在那刻出现故障。我不能不这样认为,那时那刻,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从飞溅的浪花的空隙间瞄向冰川那面,怎么还看不到前进号啊?
我又瞅空在海面扫视一下,怎么还没个影子?
该不是迷路了吧?还是冲锋艇搏斗不过大浪,越漂越背道而驰啊?因为来时没觉得这么远啊?
当我第N次将余光扫过去,发现了前进号的影子。那一刻简直就是人在冰窟窿里透出一丝光亮的感觉,就是落水后即将被打捞上来的感觉。
又经过一阵剧烈的颠簸,终于驶到了大船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时才感到浑身散架子一样疼痛,擦一把满脸咸涩的海水,湿淋淋地登上大船。
在别人的帮助下,我用僵硬的手勉强卸下背包,换下满是冰水的胶靴,已经麻木的脚几乎不能走路了。但总算安全地上了大船,有种虎口脱险、死里逃生的感觉。
我回到船舱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桑拿房,把自己关在里面蒸了许久,边蒸边想着刚刚的历险,理解了船公司对每次登陆的慎重态度,那是多么正确,那是对生命的尊重和负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