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区每小时的上网费用，通常要比椅子区的多五毛钱。不少寄居在网吧、依靠代练和网游游戏币黑市交易挣钱的不良少年以此为家，沙发上留下了各种污痕，包括烟灰、酒水饮料污渍、干结发霉的方便面残渣、口水和精斑。
网管通常不会管在网吧里看********网站和视频的消费者。尤其是对于这些通宵上网（俗称“包夜”）的男男女女，网管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有财力和资源的网吧，还会下载好数百G的********，放在网吧服务器的硬盘中，单次充值100元的“会员”则有资格从网管那里获取浏览该服务器的用户名和密码。
这种网吧比较“高级”，其标志大概是刷卡上网。
在你们这座城市，还有很多相当原始的黑网吧。数十台电脑，一台以太网交换机，一个老板兼任网管。这种小网吧是不会提供刷卡上网、网吧公共BBS等服务的，老板掐点儿计时收费。而财力雄厚的网吧，不但会购买一台服务器用以控制管理数百台电脑，还会提供上面提到过的、各种具有特色的服务。
想到这里，你脑袋又抽痛起来，两只耳朵后面的神经剧痛无比。
你听到奇怪的笑声。
老周从地上爬起，脸上的血流形成一只可怕的兽爪形，一脸淫笑，露出白森森的满口牙。你低声哼了哼，想要逃跑，无奈双脚被紧紧束在电脑桌上，你使出最后的力气，却扑通一声摔下小沙发，脑袋砸在地上，一半儿被倒挂起来。
“对不住啊，哥们。”老周抄起大砍刀。“疼一下就过去了。你要不去，我们以后怎么办呢你说？”
救……救命……
喊又喊不出来。危在旦夕，明明能救你的人就在不远处。卫萌……百合。快来啊。你徒劳地想。
想着想着你的意识又模糊了。自打生下来之后你就没这么狼狈过。被欺负，受到侮辱，从来没有存在感。你只是你，Chinaren，一个可怜虫而已。这么说的话，也许就这么死去……
你脑子里总有这样的想法。
死！死！死！
就算是死，也要有尊严地赴死！
而不是像一只无足轻重的虫豸，死在网吧里，死在疯子的砍刀之下。
你还没去幼儿园大开杀戒呢。
老周默不作声，刀光一闪，就要取你性命。你忽然耳鸣声大作，四周唔嗡嗡地变得嘈杂了起来。老周一愣，紧张地看了看身后。他身后其实什么都没有，一片昏暗中除了电脑就是电脑，在角落还七零八落堆放着被老周清剿过的丧尸残骸。
老周皱起眉头，一时拿不准主意。
你懂了。
那轰鸣，那轰鸣是电脑机箱发出的声音。
数百台电脑同时启动，CPU和电源风扇得意洋洋地飞转起来。这家黑网吧大得超乎你们的想象，几乎整个二层小楼都为它所占据，上百台电脑在同一时间进入Windows，闪亮的屏幕上显示出你熟悉的扭曲的四色窗口图案。
电……？
据你所知，全城早已断电。在超市的时候，夜晚，你们曾向远方眺望。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深切的黑暗。
风扇运转趋于平缓，电脑机箱纷纷发出满足而规律的低吟声，就像一群被喂饱的小铁兽。在每一台网吧电脑的Windows登陆界面，都出现了卫萌占据半个屏幕的特大号头像。
美极了。你吃力地抬起眼睛，观察整个网吧，所有的电脑，都为她所撼动。
老周慢腾腾地扶了扶眼镜，瞪了你一眼，还是拿不定主意。
“喂！”卫萌在网吧深处没好气地叫他。“你过来。”
老周惊疑不定，提着砍刀走了。百合和他相向而行，向你走来。看到百合，老周凶恶地呲了呲牙，百合白了他一眼。
“旺哥？”
看到你半截儿身子在地上，百合大吃一惊，却又不敢上前帮你起来。她怕你。在单相思和生命面前，她还是选择了后者。你不怪她。你只是想解释。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事都没办法解释清楚。你所想要做的，就是告诉她，你并不是一个被感染者。只想告诉她这一点而已。
百合踌躇不决。你淡然一笑，把脸扭过去不看她。你脑子里塞了很多的东西，神秘的李伯文又在同你讲话了。
“你让开。”
卫萌推开百合，抓起你的领子，把你丢回沙发。你是多么想解释啊！给你一个机会！你伸出手，想抓住卫萌的手。
“按住他。”
百合一边哭，一边听话地按住你的胳膊。她们根本不懂。你没想对任何人造成伤害。这个时侯，没人理解你。
卫萌从袖口中抽出一根长约三厘米的细针似的棒状物。
“你，干什么？”百合急问。
卫萌没搭话，掰开你的嘴，把那东西丢在你的舌头上。
那是什么？！
冰冷的金属刺激得你舌头一抖。那东西在动，速度比你想象得快太多。你看到它一端连着一根线缆，这根线连进卫萌的袖子中。
它在溶解，在前进。它跳跃，又在下一个瞬间静止不动。
上百台电脑疯了一般，风扇以最快速度狂转不已。
轰鸣。
你在轰鸣声中，起飞了。
在意识变得透明之前，你听到卫萌对你说：“去吧。去，找到他。……找到……李伯文。”
我？
我还在。
放心。老李也在。
1月29日
所谓现实只不过是一个错觉，虽然这个错觉非常持久。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这种感觉无法准确描述。
在确信自己死了之后，说出这样的话，有些降头招魂之类的味道。
然而这件事真的发生了，虽然缓慢，但实实在在地正在发生。
有一种力量将我们连结在一起。冀春丽、老李、我和小侯……我们从未分开。
记忆（荣耀与耻辱）都被共享，道德和情感对我们而言，也不复存在。唯一也许还能证明自我的，只是这具简陋的肉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越来越多的同伴在加入，越来越多的我成为了我本身。
我听到了他们的低语，我相信他们也同样如此。
一开始并不会思考，但取得联系之后，逐渐形成了理智。
也形成了宏伟的意志。
事实不由得我不相信。
因为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
不必要做出区别，因为本无区别。
你在找李伯文。
经历了许多可怕的事，你本应变得成熟一点。你的对手正在成长壮大，而你却和以前一样，抱着你那简单别扭的思维，固执地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和平与解放。
你太天真，还没明白丧尸出现的意义。
万事万物都有必然。就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必然，最终导致了所应得的必然的结局。对这个宇宙而言，总有一些法则在统领在抑制在扼杀在拯救这整个不断变得混乱的时间和空间。
李伯文住在这座城市南郊的一座别墅中。你在寻找通往它的路径。在路上你看不到任何丧尸、行人、车辆或事件。一切都趋于平缓，宁静的感觉像极了你读了一半的那本盗版修真小说。
Brown Lee一直在叫你。也叫了别人。呼唤声是那样的微弱，以极低的频率向全球不断播放，能够收听到的人寥寥无几，即使能听到，也在梦中。
没人相信梦。
人们只会把梦和玄幻、愚蠢的预测、鬼神的启示联系在一起。很少有人注意到，梦境非常灵敏，以极高的精度反应了真实世界。
就像是在黑暗的洞穴中，无法视物的你翩翩起舞。你对自己一无所知，黑暗中舞蹈的你茫然无措。直到有一束光射进洞窟。这时，你会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岩壁上。你看到了岩壁上你自己的形象，尽管由于不规则的岩石的凸起而变得扭曲……
很混乱的一场景象，舞蹈和影子。卫萌好像是这么对你说的。她说了很多，在你耳边喋喋不休，你却看不到她的面孔。你尝试理解她的教诲，却从来没有一次成功。你只记得有光，有岩壁，有影子和跳舞的人，记不得其中复杂至极的逻辑。
启动的过程很缓慢，花费了许久的时间。也许是数百分钟，也许是整整一天。时间对你而言，并没有真实的意义。它只是一种感受……一种对于外部世界的感受。
你在自己内部寻找李伯文。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卫萌的声音从最遥远的地方传来。“给你一刻钟。找到李伯文。找到Brown Lee。”
污血洗刷了黑网吧的金属楼梯。
唯一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砍杀。
如果它们进攻，就用刀砍杀。
如果长刀卷刃，就用铁棍。
如果铁棍断裂，水管折断，就用拳头。
如果……
老周没有格言，只有砍杀。
老周一个人挡住了无数丧尸。
丧尸中有一些成年人，更多的是个头接近成年人，但体型孱弱的中学生。这些年轻的丧尸曾经都是老周的学生。有大眼睛的非主流初三学生，丧尸化之后她们再也不用化烟熏妆了，染一头银发玩摇滚乐队的高二痞子，袖子里藏着小抄品学兼优的上等生，身穿亮粉色盖住屁股长羽绒服的家长大妈，生前说话太多导致下巴爆掉的时候炸毁了鼻腔的中二症患者，左撇子但向来习惯用右手使用卫生纸的抑郁症丧尸，沉浸在虚拟的三角恋爱中无法自拔的容嬷嬷暗恋者，保持小便姿势下体硕大一直到死都在感到困惑的超能丧尸，奇胖无比生前就一直被认为生活习性与丧尸相同的进食丧尸……
在老周的砍杀声中，它们纷纷变成碎块，飞溅出血污，残尸向楼下滚去，腐肉四射。老周杀红了眼，百合则缩在他身后，战战兢兢举着一只折凳。
棍棒打在丧尸身上的回馈感非常好！厚实、有力，每一次冲击都会令老周的虎口咆哮！这是平常打学生、打女人、打老婆时候所无法体验的一种快感，近乎极致的快感！每一次打击都和死亡擦肩而过，死神悬在这些幸存者的头顶上，沉默地等老周到来！它们抓向老周，老周不知疲倦，舞动棍棒，打碎它们腐化堕落的头颅。
卫萌走过来视察网吧口的情况。通往网吧口的这段木板搭成的遥遥晃晃的小路上，站满了向前挪步的丧尸。老周一棒一个，将每一只逐一砸出局。
丧尸堵满了金属楼梯，正在向网吧所在的二层攀爬。它们爬得很慢，时常绊倒，后面的丧尸会踩着前面摔倒丧尸的脊背，向前蠕动。整个场景恶心得就像三个人被一只蛆虫吞进了肚子里，它那未发育完成的消化道里酝酿了整个下流的阴谋。
丧尸。丧尸持续不断地涌上来。
尽管只是短短的数分钟，丧尸的残肢已在金属楼梯间造就了一场耸人听闻的后现代艺术盛宴。
持续砍杀！
腐血飞舞，丧尸前赴后继。
“他……他能好吗？”
百合近乎绝望地问。
卫萌一反常态的轻松。“好？当然。他很好。”
“很好？”百合感到不可思议。“他……感染了，就没救了，是不是？是不是？”
“感染？当然没有。”卫萌把手放在百合肩上。“只是伤口发炎了而已。等我们找到那个东西。找到它之后。找到了，一切都要结束。那时候，抗生素……”
“‘那个东西’是什么？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萌萌姐……我，我一直觉得……”
卫萌头一次露出笑容。百合不得不承认，她美极了。
卫萌笑着说：“你当然觉得。所有人都觉得。我没有耐心去掩饰什么。反正……”
百合说：“那你到底是……”
卫萌收起笑容，坐在百合身边。网吧外传来丧尸群震慑人心的嘶吼，老周是她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卫萌凝视网吧深处的暗影：“1942年……”
1942年，第二次世界大战进入至为关键的转折阶段。3月8日，在太平洋战场，日军占领缅甸首都仰光。在仰光河岸的驻防日军中，爆发了一场离奇的传染病事件。在感染了某一种不知名的病毒后，守军官兵彻夜高烧，体温高达不可思议的42摄氏度。在随后的四十八小时内，感染者肌体严重腐烂，体表呈现青绿色，腹部膨胀，皮肤上生出令人作恶的水泡。
这些本应是尸体腐烂的现象，竟然出现在患病的官兵身上。随军医生认为，他们并没有死亡，只是身体的内部产生了某种惊人的变化。他们固执地觉得（尽管这种想法被事实无情地粉碎了），这种疾病是可以治愈的，至少可以得到有效的控制。
传染的速度无比惊人。第二批被感染的是军医和勤务兵，而第三批则是在驻防部队附近居住的普通民众。被感染者挠伤的人，无一例外地开始高烧，在随后的数小时内身体开始腐烂变质，生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蛆虫。
患病的士兵、军医和平民被带刺的栅栏关在营地中。紧急调防了两个大队的兵力对这一地区进行严密的监视。据观察，感染者似乎产生了相当程度的同步性：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一间不透光的隔音石室），杀死一个感染者，与他相距十米之远的空场内的感染者，在没有听到或看到射杀的情况下，都不同程度地“感到”这一事件的发生。
这次离奇的传染病事件并未得到军方高层的重视。驻防仰光的军事首脑为了逃避责任，在报告书中将其敷衍地解释为“受到了缅甸方面可怕邪术的诅咒”。被感染者在极短的时间内陆续死亡了，他们的尸体被焚烧并统一掩埋。然而，一位富有好奇心的军医不顾军方的禁令，私自采取了感染者的组织样本，并将其寄给自己在侵华日军关东防疫给水部的好友。
侵华日军关东防疫给水部还有一个名字：满洲七三一部队。
时值1942年7月，中途岛战役刚刚结束，距离詹姆斯.杜威.沃森和弗朗西斯.哈里.康普顿.克里克发表《核酸的分子结构--DNA的一种可能结构》尚有十一年。
1月30日
死体实验非常顺利。我满心喜悦地向阁下保证：在这个国家，有大量可以用做活体--死体转化研究的圆木。那些可怕的病毒能够将活人变成亡命的武器。我们发现，感染病毒之后，在受试者的内部，诞生了一种新的组织。它们就像普通的生物那样，能够通过某种方式与自己的同类取得联系，只是这种联系比想象中的更为特殊。它们之间隐秘的联系，通常难以为人类所察觉--喉部发声器官的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新的组织结构足以产生一种人耳无法识别的高频声波。与此同时，实验体耳部的结构也产生了相应的变化（尽管耳廓大都腐烂脱落，但内部的种种功能都尽数得以保留），以适应这种新型的交流方式。它们思考得很缓慢。实验证明，这些死人缺乏作为高等动物而言最基础的记忆力、观察力和思考力。通过它们混沌的眼球所看到的，是一个充满了不可思议而无法理解的外部世界。它们连软体动物都不如。然而它们在交流。它们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交流，也许一两个不足以令我们畏惧，但请阁下试想，倘若我们将它们串连在一起，将这些低能的大脑串联在一起，令它们应激、交流、甚至思考……它们将成为一件有史以来最强的陆上武器：无所畏惧，疯狂传播，由统一的意志指挥，将所有活人都纳入它们的控制下。是的，很有侵略性。尽管许多事我们还不清楚。诸如寄生的病毒是如何传播、并如何“改造”宿主使其成为行尸走肉、以及这些感染者之间进行交流的细节……这些事我们还在研究，同时也希望借助你们的力量。我们还不明白其中的机理。但我们相信，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将在不远的未来，全部予以解决。战争需要我们。我们相信，美国人也在进行生化战的研究。在这一方向上，我们终于走在了美国人的前面！我们将这种病毒命名为Orochi-N，在我们的心中，它就是最危险的八歧大蛇。请相信我，它被保存在最隐秘的地方，在研究完成之前，我们将誓死守卫它。Orochin很好，K先生很好。能否送一些解剖刀来？进行死体实验和捕获圆木的工作量很大。问明子好。问石井老师好。你们还在做孟德尔项目的研究吗？
--1943年的一封信
第二天，你们整装待发，预备向李伯文的家前进。
尽管外面的情况还很不好。老周用几十台笨重的旧式电脑CRT显示器封住了网吧大门。你们准备冒险从排水管道爬上房顶，踩着这一带鳞次栉比的违章建筑，进行你们未完的使命。
网吧中的资源被尽可能地带在身上。碗装泡面被拆开，面饼都丢在老周用来放武器的破口袋里，每人每天的定额是五块110g的面饼。火腿肠用布条搓成的粗绳束在腰间，每人还分别带了几瓶500ml的杂牌矿泉水。食物和饮水还算充足。明天……明天看上去总比昨天强那么一点儿，再远处还能望得见后天。
后天之后……
再往后你们就不去考虑了。也许卫萌考虑过，但她的理想和你无关。你只是这个国家土生土长的一头可怜娃，带着你的龅牙妹子，没日没夜跑生活。
生活这个东西很操蛋，它总在你面前丢两样东西让你挑，实际上根本不让你挑。它会在你面前丢一个赵百合，再丢一个卫萌，当你爱上卫萌的时候，生活会告诉你：这个所谓的爱情叫梦想，而赵百合对你的单相思叫现实，在你追逐梦想却又落空的时候，现实也果断抛弃了你。
卫萌不知道从网吧的哪个旮旯里翻出了几粒完全没标注名称的可疑胶囊。“阿莫西林，”她说，“吃吧。”你糊里糊涂地吞下了两颗药，觉得眼前的世界距离你虚构中的现实果然还很遥远。
老周对你的敌意还未消除。他固执地要你走在前面，自己走在你身后，一旦你尸变，他可就要用手里的家伙狠狠给你一下。
“我没被挠过！”你清醒了一些之后，跟他们解释了无数遍。
然而他们需要你。只有你知道李伯文的所在。李伯文将他的地址和进入的口令告诉了你，只有你收到了他完整的信息。
昨天，卫萌给你一刻钟的时间，那是她最后的剩余电量。你似乎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对电力系统有兴趣了。她还有很多事瞒着你，你也不想打听，去她妈的。你只要她承诺你们一件事：一切都终结之后，或者一切都不要终结，无论如何，你们要活下来，像这个国家数以亿计的体面人那样，完完整整地活下来，绝不变成丧尸，绝不失去自由意志。
卫萌毫不犹豫，答应了你的条件。
你决定带他们去找李伯文。这是最后的一条路。也许路已经定好了，他们只是请君入瓮，有趣的是，你并不是主角。
李伯文住在城南的某处，那栋独立的小别墅十分隐蔽。你知道进入的口令，他早在梦里把这些琐事都告诉你了。他一直在广播，从未停止过。卫萌调用了那些电脑对李伯文的信息进行破解，她说加密的算法很诡异，你搞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卫萌也懒得解释，她只要你找到Brown Lee。
服下阿莫西林后你吐了两次，算是恢复了一些神智。你一吃东西就要吐，只能喝水，卫萌逼你吃了两碗矿泉冰水泡面，你趁她不注意偷偷把吃下去的又呕了出来。
百合看你的眼光有些闪烁，你理解她，她的担心很正常。对这些人而言，你是一个定时炸弹……这个松散小团体内潜伏的最大隐患。
你不再解释，只是走你的路。
到城南一共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彻底被丧尸封死了。它们拥有某种智能，卫萌向你们解释说，一旦丧尸们聚集在一起，就能通过某种神秘的方式进行相互联系。它们联结成了一种被卫萌称为“丧尸神经链路”的东西，这些丧尸不仅仅是独立的个体……和你们不一样，它们不光为自己而战，还为整个丧尸群而战，为这个世界上的数亿只丧尸而战。
它们正在试图侵入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在房顶之上。简易窝棚、墙上涂着大大红拆字的违章房、长满蟑螂蜘蛛的钉子户四合院，你们这座小城中总是充斥着这些东西。陆路已被封堵，你们只能试图翻越房顶，在一踩即塌的石棉瓦上求生存。
起初你们还以为，丧尸只会徒劳无功地走来走去。实际上，它们能做的事比你们想象得多。多许多。它们是嗷嗷待哺的雏鸟，精明好动的幼猿。它们在死亡，也在学习。那种隐秘的交流使得它们不会重蹈覆辙。它们腹中空空，聚集在一起，越聚越多。它们靠得越近，交流的频度就越高，小丧尸群体显示出的智能就越发不可思议。
在平顶瓦房道路的尽头，你们看到一片空场，空场上围坐了数百只丧尸化的猫。
那些猫懒洋洋地看着房顶上的你们，你们则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迅速通过这片空场。
你们虚弱地坐下来，看着那些猫。丧猫们保持了高度的优雅。它们没忘了一时不停地用腐烂的小舌头梳理脏兮兮的毛。你们对峙了五分钟，那些丧猫显然并不怎么在乎时间。
老周首先打破沉默：“我下去，砍。”
砍？
你斜眼看看老周手里那把卷刃儿大砍刀。
所有的武器，都是从他不务正业喜欢和社会青年打群架的混账学生那儿收缴来的。离开学校时，老周一直对教员休息室失守一事耿耿于怀。“还有好几把刀呐，”他抱怨说，“都怪你们。”
事实上，如果没有你们开着车点燃鞭炮在学校里制造那么大一场乱子，老周自己一个人也不知能支持多久。他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嘴里从不说。老周这个家伙，对自己的身家性命不怎么检点，他只想在临死前多杀一些丧尸。
他很恐惧，因为恐惧所以滥用暴力。
卫萌显然看中了老周的这一点特质。
赵百合站在你们身后，一言不发地观察那些猫。
时间不多，你们需要做出一个明确决断。
是杀猫，还是喂猫。
老周提起砍刀，就要跳下房檐。这时引擎声大作，一辆轿车疾驰而至，街口的猫群一哄而散。
我的头还很痛。但我已经不是我了，所以痛也就不痛了。
我是一具尸体，我们都是。想到这里，就迫不及待地寻找武器，将自己武装起来。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