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阔台汗13年(1241年)8月15日 波罗的海罗胡努岛
秋天的海风冰凉刺骨,巴拉科夫戴着皮手套的手拉了拉竖起的毛呢军官大衣,继续向罗胡努岛正在修建的港口走去,身后跟着几个部下。说实话,他觉得士兵的军用棉大衣要比这种薄薄的毛呢大衣保暖性要好,可是军队对军容风貌要求很严格,军官在不出任务的时候,军营里必须要穿军官常服,即使是政保总局的情报军官也是如此,他也只能忍受着波罗的海寒风的侵袭。
巴拉科夫心情不是很好,因为刚刚在基地指挥部他受到了基地最高长官脱尔赤的严厉训斥。脱尔赤是蒙古权臣忙哥撒儿的儿子,当年漠北贵族学校的学生,巴根台巴特尔的亲传学生,内河舰队的参谋长,也是西线作战的最高指挥官。他恐怕是巴拉科夫最难打交道的一个长官了,这个年轻的蒙古权贵骄横跋扈,根本就看不上政保总局的特务们。
到达基地已经5天了,所有的人都忙的不可开交,而这次行动的中坚力量政保总局却没有任何行动。没有政保总局的人提供道加瓦河流域的详细情报,没有沿河带路党的配合,内河舰队哪里敢对陌生水域采取军事行动,这可是数十艘战舰的庞大舰队!冬天很快就要来了,一旦冰冻期到来,蒙军能够做的事情就有限了,时间一天紧似一天,难怪脱尔赤长官会大发雷霆。
其实这也不怪巴拉科夫,熟悉航道的瑞典老海盗一到罗胡努岛就病倒了。内河舰队的舰长们不熟悉这片海域,波罗的海的风暴吓破了他们的胆,没有人领航,没有海图,谁敢长途航行送这些特务执行任务。
“一个公子哥,靠老父的功勋爬上这么高的地位,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不是他们的直接下属!我们的任务多么艰险,哪儿能贸然行动!”爱沙尼亚籍的情报站特工比耶克,一出指挥部就大声抱怨,这口气憋了很长时间了。
“住口!身为蒙古军人,不知道长官为大么?”巴拉科夫大声斥责着部下,尽管他也很委屈。自从工人训练营出来之后,他很少受到严厉的斥责。坚强的性格,温和的态度,出色的工作,极好的运气使他在各个岗位上干的都不错。
但是他知道,脱尔赤长官不仅仅是一个骄奢跋扈的公子哥。他和高层打交道比部下多的多,他知道脱尔赤长官有极强的专业能力,缜密的思维能力,军人的精神风貌。他是一个充满热情的年轻的领袖,除了他那令人难以忍受的乖张个性,总体来说他是令人信赖的长官,他不希望部下质疑长官的权威。
从驻军营地到正在兴建的大型港口大约8百米,他要去看看军用飞艇的检修情况。尽快与道加瓦河流域的蒙古特工取得联系是当务之急,总不能在这里等着瑞典领航长病痊愈吧,谁知道这个瑞典人能不能挺过去。既然舰队没有指望了,只能利用内河舰队拖曳的小型战术侦察飞艇,深入百公里外的道加瓦河流域的密林里,尽快投入工作之中。
半个月前,脱尔赤参谋长率领内河舰队百余艘战船和运输舰,从希姆斯克港出发,经过涅瓦河口进入波罗的海。舰队横越芬兰湾,绕道希尤岛和萨雷岛进入里加湾,在罗胡努岛登陆。
不得不说,波罗的海航行比里海航行要艰辛的多,波罗的海秋季的迷雾和风暴可不是闹着玩的。舰队在芬兰湾口的希尤岛西部海域遇到了暴风雨,这是内河舰队很少遇到的情况。严格的说,内河舰队的主力王后级帆桨船虽然比北欧人的龙首船吨位要大的多,但是毕竟主要是在内河航行,吃水浅,适航性差,不适合进入深海。但是内河舰队只有这个条件,任务也必须要完成,只能赶鸭子上架。
多亏有常走这条航线的瑞典水手领航,老海盗指点舰队及时进入了萨雷岛西北部的塔卡拉赫特湾,损失不算太大。两艘装载补给和建材的运输舰,和一艘帆桨战船运气不好,沉没在萨雷岛外海,淹死了2百多人。关键是舰队携带有2艘飞艇拖曳船用于海上和陆上侦察,其中就有一艘消失在波罗的海的风暴中。
舰队在塔卡拉赫特湾躲了8天,才再次出航。主要是因为很多船只被海浪破坏很严重,脱尔赤长官为了保险起见,进行了大规模的保养和检修。
一直到8月10日,舰队从希姆斯克港出发近一个月之后才抵达目的地罗胡努岛,这个岛将成为蒙古进军道加瓦河流域的前进基地。仔细算一算,舰队长途远征了1600余公里,中间遇到过无数的艰辛,好在是挺过来了。
登岛之后,脱尔赤长官亲自带领参谋军官、工兵和西蒙古建工集团的技术人员勘察了整个小岛,最终把港口码头和仓储区选在了岛的东南角。整个罗胡努岛已经成了一个大兵营,西部的高地上部署了瞭望哨和灯塔,沿整个岛的外围构筑了野战工事和碉堡,驻军24小时警戒,戒备森严,保证整个基地的安全。
基地指挥部在港区后面的森林中,蒙军砍伐树木,平整土地,修建道路。岛上任何一点有警,一般15-20分钟指挥部就能得到消息,部署应对措施。
巴拉科夫他们从指挥部出来的时候,道路两侧的军营区和仓储区已经初见雏形。建筑都是用复合板材预制的标准结构房屋,打好地基组装起来即可,熟练的工队3个工人5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作业。巴拉科夫深深的感叹,蒙古人做事的效率真是没说的,2千多人在这个小岛上,忙而不乱。这不仅要归功于蒙军成熟完善的参谋体系啊,脱尔赤长官的统筹决断也功不可没。
10分钟左右,特务们已经沿着战备公路走到了港区。港口的兴建同样热火朝天,两道长达1500米的防波堤深入大海,宽阔的混凝土栈桥长达2公里,足以停靠上百艘大型船只。
在防波堤的范围内,几艘大型挖泥船正在挖掘海底淤泥,炸毁暗礁,用不了多久就会清理出深水的航道。工兵已经在露出海面的结构中打好了桩,建工集团的工人正在向海底灌浆,加固海底地基。远处,海军造船厂正在开挖船坞,准备建造一个中等规模的船舶修理厂。
按照这个速度,最多1个月,一个大型港口就可以兴建完毕。巴拉科夫暗想,蒙古花了这么大力气,不仅仅是为了在立窝尼亚骑士团背后捅刀子吧。这里是将来控制整个里加湾的中心,也是将来蒙古波罗的海舰队进军大海的一个桥头堡。
远处的海面上,一个大型船队已经驶来,挂着西蒙古内河舰队的旗帜。内河舰队每5天就会有一个班次的船队往岛上运送物资,蒙古人的战争形式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后勤的依赖与日俱增。在冬季到来之前,蒙古人准备在这里囤积万吨物资,用于道加瓦河的作战。
海面上,几艘海岸巡逻艇引导船队驻泊在距离海岸600米处。蒙古工兵用趸船修建了临时栈桥,小型运输舰从大型货船上往下卸货物,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巴拉科夫在海岸边观察了一会儿,在这个班次的船队里没有发现他希望的飞艇拖曳船,大概他请求追加的装备还没有送到希姆斯克。
他有点失望,立窝尼亚远征军司令部本来为基地配置了两艘飞艇,结果在航行中一沉一伤,船舶修理厂正在紧急抢修那艘幸存飞艇。现在,他只能指望被风暴凌虐的这艘飞艇尽快修复了。
赶到修理厂,特务们出示了证据,门口的警卫带他们到了修理车间。一艘看起来巨大的飞艇正静静的趴伏在车间里,两边都是梯子,几个工人正在上面敲敲打打。这种飞艇外部是冷轧熟铁板硬壳,内部是气囊,风暴破坏了飞艇的动力机构。好在拖曳船上有足够的配件,修复并不是很困难。最困难的是外壳的损坏,修理厂没有焊接设备,只能用熟铁皮铆接修补。
车间主任迎了上来,不满的指着车间的天棚,说道:“你们看看,车间天棚还没有装上,我们的工人就在这四处漏风的车间里加班加的的干,很多人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现在我们的力量就这么大,你们逼我们有什么用?你们这些人啊,怎么就这么不管别人死活呢!”这些技术人员可不怕特务,在西蒙古的工业体系里,掌握技术的人最受尊敬。
巴拉科夫抱歉的说道:“我也是制糖工人出身,我知道工人兄弟的难处。可是军情紧急啊,再有两个月海港就要封冻了,舰队一天都拖不得啊,脱尔赤长官已经快没有耐心了。我就想问一问,什么时候飞艇能够起飞,只要能够起飞就行,我们的任务很重要。”
车间主任挠了挠头,其实他头上已经是地中海,没有几根头发了。他说道:“你们这些外行,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你以为飞艇能起飞就行了么?要说起飞,明天就能起飞,可是导航系统出了问题,在这大海上连个参照都没有,你们偏离了航向怎么办?那是要出人命的啊!”
巴拉科夫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嗯,在空中使用单兵指南针导航行不行?”
车间主任生气的说道:“飞艇上用的航空罗盘都是带陀螺仪的,根据3自由度陀螺的定轴性来判断方位或方向变化角度。你那单兵指南针连水平都找不到,可靠性根本就没谱儿,如果你们不怕送死,明天就起飞我不反对。”
巴拉科夫说道:“我们执行的,本来就是有去无回的任务。咱们一言为定,明天我们就启程。我们的派遣人员今天就住在车间里,和你们一起。什么时候能起飞,我们立即启程,一分钟都不耽误!”
车间主任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这些人,半天才说道:“你们,真的不怕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