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走了没多久,危险出现了。走在前面的小张忽然惊叫:“啊,有毒蛇。”只见前面的山路中央,趴着一条蛇,花花的斑纹,一看就知道是眼镜蛇。它忽地扬起前半截身子,鼓扁了颈脖,呼呼作响,威势吓人。小张惊恐地喊道:“我们这里很久没有这种蛇了,这是从哪里出来的?”我们深知此蛇厉害,急忙想往后退。可是一回头,后面竟然也有了眼镜蛇。转眼之间有好多眼镜蛇从路旁窜出来,而且它们都在长大,一点点变粗变长,很快变成了四五米的巨蛇。
眼前的情景,让人觉得像进了恐怖的电影,可又明明是冷酷的现实。小张吓得扑通跪下,对着这些蛇祷告起来:“山神爷爷,求您别伤害咱们,咱们只是进山找矿,无意冒犯您哪……”我也觉得此事诡异莫测,世界上再大的眼镜蛇,也不可能有这么大,这些蛇都赶上大水蚺了。可是小张的祷告并无效果,最近的几条蛇发起了攻击,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我们扑过来。
啊呀一声惨叫,小张的左腿被一条蛇咬中。幸好他穿着厚实的山袜,没有被咬穿皮肤。可是只穿运动鞋的我们,恐怕没那么幸运了。此时一条蛇向我冲来,舅舅立刻挺身而出,挡在我前面。那条蛇窜到空中,像一支箭射向舅舅……
就在此时,忽然从路边的一棵树上跳下一个东西,在空中正好截住蛇头,啪地一下,蛇被弹了开去。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落在我面前,我一看,这不是那只黑猫吗?只见它精神抖擞,黑毛耸立,一双黄亮亮的眼睛瞪得溜圆,显出争斗时的气势与威风。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它就向着群蛇冲去,顿时眼前一片激烈厮杀。我们几乎看不清黑猫,它只成了一团黑色的闪电,在蛇群里左冲右突。而那些巨大的蛇仿佛只是粗绳子,被它甩得七零八落。
最后黑猫停住了。我们清晰地看到,那么多巨蛇已是无影无踪,路上只有一条眼镜蛇,兀自昂着扁头,气势汹汹地与猫对峙。
“明白了,原来都是这家伙搞的鬼。”小张指着眼镜蛇,愤愤地揭穿它。舅舅和我也略有所悟,看来这条蛇要么是山中神灵的幻化,要么是某种邪魅的假托,刚才那些纷繁的群蛇,只是它制造的幻阵而已。黑猫破了其幻阵,现在要与它决一雌雄了。
我们真的替黑猫担心,虽然它曾在急流中救过我们,我们已经见识它的本领,但它毕竟面对着另一种神秘力量,会不会被扼杀呢?
可是黑猫毫无畏惧,朝眼镜蛇冲过去了。顿时尘土飞扬,吼声震天,黑猫的咆哮和眼镜蛇的啸声交杂一起。民间本就有猫是虎蛇是龙之说,猫蛇相争,其实是龙虎斗,的确震撼人心。猫咬蛇缠,分分合合,在我们面前绞成一个黑灰交错的球,剧烈翻滚。忽然这个球砰地一下炸开,随即有一道灰色的影子飞向东边,另有一道黑色影子飞往西边,倏忽一下,转眼都消失在远处的空中了。
面前恢复了原先的静寂。仿佛刚刚那场声势浩大的争斗只是刮过一阵风,没有一点痕迹。小张却已经吓傻了,结结巴巴说:“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也产生强烈的畏缩情绪。但舅舅仍是有点不甘心,都已经深入大山了,矿源肯定就在不远处了,这样回转岂不功亏一篑?就在我们犹豫间,忽然发现前面有个山洞。舅舅走过去朝里望了一下,顿时眼睛一亮,欣喜地说:“快看,里面好像有黑黑的东西,可能就是矿层吧。”我也心里一动,据说S省好的矿源都容易寻找,在山洞里直接看到煤质,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没有料到,这竟是一个危险的陷阱。我们进洞不到十米,突然一阵闷响,如山崩地裂,洞口发生塌方,一下子就给堵住了。
洞里顿时一片漆黑。我们几乎同时扑向洞口,都摸到了塌方碎石。小张哑声哭道:“完了,我们给活埋在里面了。”而我也在心里暗怨舅舅,为什么那么固执呢,明明遇上山灵的阻挡,还不知退缩,现在终于遇上绝境了。洞口被封,而洞内又会有什么呢?屏声静听,里面传来阴森森的声息,似狼嗥又似鬼哭,我们感觉进的不仅仅是山洞,而是一口地狱口,那些声响是鬼灵发出的,如果有光亮,我们一定能看见鬼灵在张牙舞爪地飘来。
我们越想越怕。突然我看见,从洞内方向移来两颗亮闪闪的东西,在黑暗中分外可怖。移近了,却响起了一声猫叫。舅舅立刻说:“啊,是黑猫,一定是你……”黑猫的叫声我们都已经熟悉,我们好像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之光,都激动起来。
黑猫来了,我们肯定有救了。果然,黑猫叫了两声后,嗖一下窜到塌方的碎石上。我们的耳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声响,听得出是猫在用爪子扒拉塌方的碎石。我吃惊地说:“这怎么可能呢,那些石块那么大……”我们刚才摸到过,最小的碎石都有饭碗那么大,小小的猫爪,不是蚍蜉撼树吗?但舅舅却在黑暗中说:“别忘了它是谁,它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果然没几下,我们的眼前就出现一丝光亮。随即传进来一片猫叫声,似乎有大群的猫在外面扒挖碎石。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洞口越来越大了,终于可以容许我们爬出去。
响声停止了,我们准备爬出去。就在此时,从洞的深处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这声叹息浑厚悠长,像出自一个年长的老人,带着无限的沧桑。我们呆呆地站着,都意识到一个不寻常的情景要出现了。果然,叹息声落下,一个低沉的说话声响起来:“你们到这里,是来找矿的吧。要说矿,这里遍地都是,可你们还是没有找到,知道为什么吗?”这是谁在说话?似人又不像人,像是在面前,又像来自遥远的地底。还是舅舅反应快,连忙回应道:“您一定是山神吧,我们确实是来找矿的,可没有找到,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声音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不能再受到破坏了。一旦你们在此开矿,周围的山和水,草木和生灵,会遭受怎样的伤害。本来你们是进得来出不去的,幸亏有黑猫精灵替你们求情,说你们不是恶人,有助人的善举,求我不要伤害你们。既然你们不是无良商人,还有良知,就请离开此地,不要来糟蹋这里的山水草木了。”我们连忙齐声答应。
出去以后,我们惊讶地看到大群的猫聚集在洞外。这一定是黑猫召集来帮助我们的。我们回望洞内,希望见到黑猫,当面表达一下感激之情。但等了好一会没见猫的影子,只好朝着洞内作了几个揖。
我们踏上下山之路,再没有出现任何诡异的干扰。回到当地招商办,舅舅对办公室王主任说,这个山里确实有好煤,但眼下好像不宜开采。王主任用迷茫的口气说:“也不知咋回事,最近来过好几拨外地商人,他们进山看矿时,都一个个吓跑了,有的甚至吓出了精神病。但到底是为什么,我一直搞不清。”此时小张直截了当说,山里有神灵,在阻止我们。“有神灵?这怎么可能,你别迷信了。”王主任听了很生气。舅舅则说,山里真有神灵,在阻拦着开矿者。因为现在开矿的方式不对,胡采乱挖,会严重破坏环境,所以山神震怒,各种生物不悦,会通过种种诡异的方式,向人们提出警告。当然舅舅没有说,我们因为有猫灵保护,才没有受更多折磨,没有吓出精神病。
舅舅放弃了开矿的计划。我们回来了。当天舅舅和我带了香烛,前往老乞丐的坟上祭奠,顺便带一条新鲜的鱼儿。当我们要下山时,忽听背后传来一声猫叫,回首一望,在老乞丐的坟上蹲着那只可爱的黑猫。但随即一闪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