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老天有意庇护向美莹,就在他向中统CC发第二份密报时,军统侦听处的值班员那天突然拉肚子,但为了拿值班奖金,他没有报告领班人,一直坚持在机房工作,等到他侦听到向美莹向CC发报时,肚子疼得更厉害,他只得强忍着抄收,开始还能跟上向美莹的发报速度,但不久便有掉码,错码,到抄到最后竟有成组成段的掉码,抄完电报后,为掩盖他的失职行为,他谎称向中统发报的不明电台讯号微弱,极难抄收,领班人相信了他的报告,便把抄得残缺不全的电报交给了破译处,破译处面对着这份掉码严重的电报,只好硬着头皮进行破译,但破译出来的电报依然是难以成句,不解其意,破译处对于这样的“烂报”依常规放于“废报”之列,没予以重视,致使向美莹向CC发的密报内容得以躲过军统的侦破。
刘彩珠自住进长沙医院后,心情便没有平静过,她只要想起阎奔交给她的任务,心里就焦急,觉得病的真不是时候。当她最初听到阎奔告诉她军统出了内奸,有人向中统CC密报军统的情报时,很是震惊,而且阎奔说这个内奸不排除是长沙特校的人,她就更是觉得不可想象。她在脑子中过电影,把可能作案的人一个个排队,最后有一个人在她脑中定格,这个人便是向美莹。她起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军统资深特工怎么会是内奸,更何况此人还是郎玉昆未来的内人,她几次都想把向美莹排除在怀疑对象之外,可她亲眼目睹的一件事却让她不得不对向美莹疑心重重。
那是一天深夜,向来有起夜习惯的刘彩珠半夜尿急要去宿舍旁边的厕所小便,正当她出宿舍门时,宿舍对面的教师楼房里闪出一条黑线,素来警惕性颇高的刘彩珠见此人行踪反常,脚步的轻快让这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反而生疑,她忘记了小解,一直尾随黑影到了教学楼,就在此人打开校长办公室,左顾右盼闪身而进时,她发现此人竟是向教官。她不敢跟入室内,但又想知道向美莹私自进校长室的目的,她就贴身于校长室外不远处的墙壁上,这就是向美莹在校长室内听到那阵轻微的脚步声,向美莹偷看了所有文件锁好校长的房门返回她住的房间后,刘彩珠却没有回室睡觉,而是跑到校园操场的空地上苦思苦索:向教官为什么在郎校长不在时半夜偷偷溜进他的办公室,这种行为除了窃密无法解释,可她为什么会向郎校长下手呢,这也未必太有悖常理了,她既是军统老人,又是郎校长的情妇,她没有任何理由对他办公室的东西感兴趣,除非她和郎校长闹了矛盾,想把他的什么把柄抓于自己的手中,以防他彻底情变才铤而走险,可也没有必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冒险进他的办公室呀,为了私人情感的事犯不着搞这么大的动作呀!除了这种可能,那还有什么事能让素来稳重的向教官这样做?刘彩珠思来想去,不得要领,找不出合理的答案。可自当听了阎奔的电话后,她终于悟出了向美莹的去校长办公室的目的,如果此人真是中统特务,她要获得特校机密进而摸清军统高层的更多情报,只有这条路是捷径。刘彩珠一想到向美莹是军统内奸,是中统CC的人,她就会炸一身冷汗。她本来当时就准备把自己的猜想向阎奔报告,但由于此事关系军统中统的高层矛盾,影响太大,她没敢贸然开口,她还是怀疑自己的判断,她确实不敢相信,军统特校校长的跨下之人会是内奸,只要出言不慎,引起的后果将是不堪设想。所以,她把向美莹偷进郎玉昆办公室的事压下了,没有向阎奔报告。住院这些日子里,这件事一直折磨着刘彩珠,到底向不向阎奔报告终日在她脑中盘旋,越想越觉得向美莹可疑,就愈觉得继续隐瞒真情不报有负阎奔把她派往特校的厚望。她当少尉随员时被阎奔发现,他就一直重点培训她,为了让她随时执行他指派的特殊任务,他命令她少出头,少露面,平日不显山不显水,只和他保持单线联系,所以在她以代号“白狐”打入特校时,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军统特酋怎么会重用木讷迟钝的刘彩珠呢?一个精明的特酋是不会重用一个笨蛋的,可巧的是刘彩珠刚见到阎奔时却是个精明过人的人。当时,阎奔当处长,刘彩珠当少尉随员,在几次抓捕汉奸的行动中,她比那些正式科员,特工骨干都敏捷,都有计谋和主见,这就必然引起了阎奔的重视,便把她调来当了处长室秘书。从此,她每每向他大胆进言,献计献策,都还能被他采纳,他终于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是个天生的特工料,他对她精心指导,多方调教,放手让她去执行任务,她屡屡有所收获就更加坚定了阎奔重点培养她的信心。随着两人接触日多,这个少尉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局座,更让阎奔惊讶的是,这个外表寡言少语的女人一上了床,就变成了一个疯狂的尤物,她在多次性高潮后依然性欲不退,仍要继续交欢的浪劲,让局长大人获得了极大的性满足,他就更离不开她,也就格外用心培训她了。他要她做到寡言少语还不够,还应该更不引人注目,变得木讷呆板,这样更便于隐蔽。她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慢慢地就变成了在特校时的呆傻模样,其实经过阎奔几年的手把手的调教,她已经是个经验丰富,胆识过人,手段凶狠的军统特工了。否则,阎奔不会亲自给她取了“白狐”的代号。
刘彩珠出院前,终于鼓足勇气把向美莹偷进郎玉昆办公室的事向阎奔报告了。阎奔一听她讲的情况,心中的迷雾一下被揭开了,谁是军统内奸的谜很快被解开了。他为什么这么肯定泄密的事是向美莹所为?因为他经过严密的逻辑推理,一层层剥去表象,追踪内核,最后确定向美莹为内奸无疑。他肯定向美莹无事不会半夜进郎玉昆的办公室,而这个事绝不会是为情,而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她进办公室的当天晚上,军统侦听处就发现了不明电台向中统CC发报,这绝不是时间上的巧合,而肯定是向美莹所为,这证明她手中有中统交付的电台。他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郎玉昆和她是不是一伙?从向美莹的行动看,她是瞒着郎玉昆偷取的情报,好像两人并无联系,否则,她不会为了获取情报费这么大的劲!再说郎玉昆投降这十几年来,一直对党国对军统忠心不二,屡获战功,他是个极会审时度事的人,不会在军统得势,中统走下坡路时为CC效劳,他几乎排除了郎玉昆是向美莹同党的可能性,为了不打草惊蛇,更为了看向美莹以后如何行动,他当即向刘彩珠命令:“你要盯死姓向的,但又不能被她察觉,这要看你的本事,她的经验,手段不在你之下,你要惊动了她,她不会坐以待毙!”
“局座,我谨记你的提醒。”
“不是提醒,是命令!”
“我坚决执行你的命令!对姓郎的采取什么对策?”
“为什么要对付郎玉昆?”
“他也应该被怀疑呀!”
“我说过你还要历练,就凭你这个判断就证明我没说错!”
“局座,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姓郎的是可以信任的!咱们不能疑心生暗鬼!如果说我佩服戴老板什么?那就是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看看被他收降的中共叛徒,上至张国焘,下到顾建章之流,哪个不是在为他卖命!不要以为只有中共有海量,能容人。咱们的领袖和戴老板丝毫不比他们差。”
“继续信任姓郎的?”
“为什么不?”
“他和姓向的那关系……”
“肉体关系是面上的东西,关键要看内部的心姓什么?像我俩这样灵肉一致固然好,即使是貌合神离又有何妨,咱们一定不要误伤了自己人。”
“暗控向美莹到什么时候,我怕她更会坏事。”
“我心里有数,她就是内奸,就是中统特务,又能把事情坏得何种强度,说穿了,军统中统都忠于委座,我们和他们是要斗的。不斗,军统会失势,会大权旁落,但我们两家对付共产党的大方向是一致,有了这一点,向美莹能把事情坏到哪里去。”
“局座,我明白了。”
“你在暗控向美莹的同时,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学员中间,我最担心有共党混入特校,我们以前在这方面吃亏太多,太多了!”
“是,我坚决执行你的指示。”
“你孤军奋战,我会派人协助你,不久,我便让罗遥、秦时伦回校任职,他俩虽不知你的任务,但我会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你!”
“我谢谢局座的周到考虑。”
阎奔和刘彩珠通话以后,便把罗遥和秦时伦回特校复职的决定告诉了在长沙特校的郎玉昆,为了让郎玉昆不产生其他的想法,阎奔还说他俩的
复职决定是戴老板的安排。
对于罗遥回校复职郎玉昆并不感到突然,自特校捕人事件在社会的反应慢慢平息之后,他就料定罗遥返回特校只是迟早的事,阎奔对老部下是不会轻易舍弃不用的。郎玉昆是太了解这个顶头上司的用人方略,他曾告诉向美莹要有罗遥重新回校的准备。向美莹对罗遥复职的事不感兴趣,她本来就不怕他,现在郎玉昆回校主持全面工作,她就更不会怕他。郎玉昆叫她顾大局,尽量和他搞好合作,可向美莹却说:“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会相安无事,他要故意寻衅,那就别怪我反击。”
罗遥、秦时伦几乎和刘彩珠是同时返校,罗、秦重新任职,在学员中引起了不少议论,一直抬不起头来的罗波又来了精气神,在人前走路的姿态都神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