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海潮说得十分动情:“小冷,我是过来人,懂得年轻人的心思,我们常说无情未必真丈夫,革命同志间有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不过是我们工作特殊,有时就得割舍真情以赴工作,但你对张秋生的好感,我会在你走后的适当时候告诉他,我想以他的诚实,他会等你凯旋归来。”
部长加重语气说:“冷月同志放心去吧,家里该做的事我们都会做的,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我从内心里都觉得你和小张都是好样的。”
领导炽热的话语,真挚的态度让冷月热泪盈眶,她迟疑了一会儿,从上衣口袋摘下钢笔交给翁海潮,轻声说:“请主任转交给张科长,就说我让他好好学习,更加进步。”
翁海潮接过钢笔,庄重地说:“你放心,我一定把笔转交,把话带到。”
部长紧握冷月的手,激动地说:“咱们的小鹰即将要展翅高飞了!祝你一帆风顺!”
“请毛主席,党中央,各级首长听我的佳音!”冷月向部长、主任敬礼,脸上写满了必胜的信心。
看见冷月信心满满地走了,部长才对翁海潮说:“你给冷月编写的个人资料档次一定要高,硬件必须突出,一定要让人相信她出身名门,气质高雅,是来自京城的高贵学子,我就是要让那些军统要人看了你写的冷月材料,不但是争着要她,还要让他们对她刮目相看。”
翁海潮微笑地说:“部长放心,我写的冷月材料一定会达到您提出的要求,您是知道的,编织蒙骗敌人的材料那是我的强项!”
“不是你的强项我还不找你呢!”部长说完爽朗大笑。
两天后,翁海潮把编写的冷月个人材料给部长审查定稿,部长只作了几个地方的少许修改,便把材料交给冷月死记硬背,直到冷月把材料上的内容全部都印在了脑子里,部长才向冷月下达了准备出发的命令:“小冷同志,你和常卫国同志结伴而行,同赴长沙,战斗即将开始,你的代号叫‘山丹丹’,总部的代号为‘泰山松’,常卫国同志的代号是‘信天游’,你和常卫国单线联系。你去长沙后的安排,他已经都给你打了前站,在你俩去长沙的路上,他会把安排的细节详细告诉你,现在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你要以组织上给你编造的身份打入敌人内部,大胆心细,遇事冷静,寻找‘向北’,发现敌人核心机密后速报延安!”
“部长,我都记下了,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冷月敬礼欲走。
部长把一句话留在了她的身后:“我和翁主任也会圆满完成任务的。”
冷月停步转身,不解地问:“部长,我怎么听不懂您说的话……”
部长小声地说:“稳住张秋生呐!”
甜甜的笑意马上布满了冷月娇美的脸庞:“部长也取笑人……”语音未落,撒腿就跑了。
望着充满活力,渐渐跑远的冷月,部长自言自语地说:“多好的丫头!多好的一个特工苗子!”
在去长沙的火车上,已换学生装扮的冷月和老板穿戴的常卫国坐在乘客寥寥无几的车厢内,两人的心中都难以平静,想着即将投入一场特殊的战斗,两人都觉得火车是开得太慢。
常卫国看看四周无人,靠近冷月小声说:“到长沙后,我带你去见代号‘紫燕’的自己人,请他给军统湖南站负责人写一封推荐你参加警校的信函,你去警校后,遇有情况就到长沙‘水云天’酒楼找我,我的身份是酒楼掌柜。”
“那个‘紫燕’就有足够的把握将我推荐进去?”冷月语气疑惑。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人和军统湖南站负责人不是一般关系,他介绍的人军统是没有不欢迎的,更何况,他介绍的还是一个有背景的富家小姐,北京大学的高材生,军统就更是求之不得了。”常卫国又再次叮嘱,“你现在的身份是富家小姐,有亲戚留洋在外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要符合这个身份。”
冷月点点头,眸光转向车窗外,望着眼前一晃而过的车外景物,心里却在默记着为她编写的个人简历……
郎玉昆自从到学校训话以后,阎奔就叫他留校任职,并让他兼讲“共产主义和三民主义”政治课。由于他原是中共党员,熟知一些社会主义的知识与理论,而且他讲课通俗易懂,深入浅出,他讲的批判“共产主义谬误”和“三民主义优越”的观点学员中不少人还能接受,这让桂云标心中十分着急,他对这个道貌岸然的校长的真面目看得很清楚了,但碍于自己势单力孤,还不能鲁莽行事,只得把对郎玉昆的恨压在心里。
在学校里对郎玉昆怀恨在心的人还有罗遥。他真是搞不清军统高层为什么要派一个中共叛徒来学校当校长。当阎奔向他单独宣布军统的决定时,罗遥当着阎奔的面表示了不满,他请阎局长劝说高层收回成命,他觉得让他这个老军统来受一个中共叛徒的领导,面子上既不好看,自己内心
也不会服气。阎奔当然是熟知罗遥的经历,他是紧随自己的步步升迁而爬上今天的中校位置的,他对党国的忠诚和对军统的训服,阎奔是深信不疑,对他行动果决,作风硬朗,阎奔也很欣赏,但他让阎奔最不满意或说是最不放心的地方是文化程度太低,各方面知识修养较差,之所以安排他当学校副教务长,主持学校的教学工作,阎奔不是看中了他的文化水平,而是看中了他的忠诚和办事效率。但阎奔深知,既是办特工学校,就必然有高文化素质的教学管理人才,而在中共党内一直搞理论教育,本身又有较高文化程度,背叛中共后,又屡建奇功的郎玉昆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向军统局长戴笠推荐了郎玉昆,被戴笠认可后下的任命,所以尽管罗遥反对,阎奔仍是不改初衷,他甚至在久劝无果的情况下,讽刺地问罗遥:“你连26个英文字母都念不全,凭什么对郎玉昆眼红?!你嫌他是中共叛徒,可现在他和咱们不是一家人吗?戴局长一再强调要重用中共叛变人员,就是要用他们身上具有而我们又不具备的特长来打击中共,事实证明,这种用人方略是正确的,由他们出马,往往能击中中共要害,而这正是你的弱点!我劝你别和郎玉昆离心离德,而要精诚团结,更多地学习他的独到之处,以弥补你的不足,如果你不顾大局,不以党国利益为重,处处使绊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不念老交情。”
阎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罗遥还敢犟么?他只得压下满肚子的怨气,尽量装得对郎玉昆恭敬,可在暗地里为了更好地监视郎玉昆的行踪,他买通了学校总机房的接线员,叫她无论是内外线,特别是外线来找郎玉昆的电话,她都必须监听,并把监听后的情况向他汇报。安下了这颗钉子,郎玉昆在学校内的一举一动就很难逃脱罗遥的监控。他就不信这个中共叛徒在学校里就不犯一点错误,只要犯错的把柄被他抓住,他就决然让对手吃不了兜着走。
郎玉昆到校后,一直在忙于整顿学校军纪,防止发生类似徐飞跃的逃跑事件,另外他大抓教官组,强调他们要以身作则,为人表率,还要他们教授学员以真本事,无论是电讯技术,格斗搏杀,潜伏侦察等课程,他们都要有真知灼见。只有自己的知识广泛,技术过硬,学员才能学到货真价实的实战本领,他率先讲政治课,担负起为入校学员洗脑的工作。他做了这些工作以后,学校的面貌确实起了不小变化,学员中的军纪明显好转,
教官的教学质量提升很快,获得了学员们的普遍好评,教官组的教官们都认同校长教学有方,指挥得当,相比之下,副教务长罗遥的形象就大为逊色,这让罗遥更是气急交加,他不能让这种局面继续下去,他一定要使出高招,挽回自己的威信。他在窥视方向,日夜冥思苦索,搜肠刮肚想点子,为的是煞煞郎玉昆日益升高的人气。
这个机会终于被他盼到了,一天上午,郎玉昆在办公室接到电话,打来电话的人是军统局湖南站行动处处长,一听对方是老熟人,郎玉昆未曾讲话就打哈哈:
“嗬嗬,是处长大人呐,怎么突然想起身处寒舍的郎某呀?”
“我是替你报喜的呀!”那人声调高亢。
“不知喜从何来?”
“我今天给你推荐一名最优秀的女学员,恐怕在你的那些歪瓜劣枣的学生中找不到一个如此拔尖的人才!”
“是不是像仁兄你说的这样悬乎啊,你以前向我推荐的刘彩珠可是木头桩子一个啊。”
“你放心,这个女生绝对优秀!可别错过哟。”
“处座是从何方觅得的这个宝贝?”
“湖南的一个教授亲自写信向我推荐,此人的家庭背景、个人学识和经历,以及少见的聪颖和漂亮,真是咱们特工学校踏破铁鞋都觅不到的人才!”
郎玉昆好似看到了对方电话那边的眉飞色舞:“那位教授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向你推荐她?”这一问有点深奥莫测。
“老教授是我的至交,我看特务学校应召者素质普遍低下,所以才托他在大学生里挑佼佼者!怎么,对我信不过,问得这么细?”
“看你又多疑了不是?咱俩之间谁还信不过谁?你能否在电话里简要地介绍一下对方情况?”
“她出身南京富贵的商人之家,其叔叔目前已在英国定居经商,出身娇贵的她从小就聪明过人,读大学时被她叔叔保送去英国留学,现在学成归国,正好在找工作时,碰到了那个教授,教授认为人才难得,故而写了推荐信。”
“她的亲属中还有什么人?”
“查户口呀!听说她还有个义父,也是大老板,据说还和我们宋家财团有关系哩!”
“这么说来头不小呀!”郎玉昆转念一想,又问,“这么高贵的小姐,怎么会屈就到我的学校就读?”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可没说要上你的学校,只是说想到警校招生处现场看看,来不来还两说,我是得到消息先给你通气。”
“处长好意我先谢了,此人若如??兄所说,那真是特工学校奇缺的高材生,你约她什么时候见面?”
“明早十点,在警校报名处和你见面,由你面审。”
“哎呀,明天上午不行,我有课要讲授,下午两点如何?”
“行!你可别失言啊!人家可是留洋妞不能怠慢的,怠慢了人才可就溜了。”